以往,苏疾风工作,都是和其他的建筑方面的工人在一起。
有时候大家会说说话,苏疾风往往很多话,以此来隐藏内心深处的孤独。
这一次,他一直紧紧地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陆笑专心画画,也不说话。
房间里史无前例的安静,气氛却很好。
苏疾风对待一整面的白墙,像是对待一件稀有的艺术品,每一把刷子下去,都是平整地叫人看不出来半点痕迹。
而且,他动作自由,陆笑虽然暗地里以他为模特,但是并未告诉他,只自己偷偷的画着。
两个人在房间里,各自干自己的活儿,不说话,一过就是一个上午。
中午,住在附近的同学过来探望苏疾风,在门外看见陆笑的侧脸,忍不住用胳膊肘戳苏疾风,用英文怂恿说道:“哎,你们中国男人,兔子不吃窝边草,把这个美女介绍给我。”
苏疾风以前也经常和同学开玩笑,这会儿却觉得同学说话轻浮。
苏疾风背对着画室,哧溜了一叉子泡面,喝汤吃面,说道:“没用的,中国女人不喜欢外国男人。”
同学吃惊,问道:“为什么?”
“中国女人讲究优雅,不愿意和大猩猩谈恋爱。”
体毛浓密的同学张着嘴,一时半会没领会苏疾风的意思。
苏疾风笑了笑,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从心里涌起来一阵保护人的成就感来。
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是在国内上学的那会儿,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下午,两个人依旧按照上午的节奏工作。
陆笑低头调好颜色,在画布上落笔,她手下的画面颜色鲜艳,大块的背景色,中间留出一块空白来,还没有画上人物。
“你中午,为什么要挡我的桃花?”陆笑忽然出声发问,苏疾风的手一抖,油漆刷子一抖,在墙面上留下一道痕迹。
他低头沉默不语,从人字梯上面攀下来,默默地拿起刮刀,重新踩在梯子上面。
因为刮掉瑕疵,要比刷墙更加靠近墙面,苏疾风强壮的身子前倾,角度吓人,但是他的脚下却很稳,像是一只优雅的豹子,探出爪子,精准地处理好猎物。
就在陆笑以为苏疾风不会回答她的时候。
苏疾风低头,将刮刀放在梯子上,重新拿起油漆刷,继续工作,淡淡说道:“年轻外国人,放荡狂浪的很,他们在乎恋爱的过程,而不是结果,你们的观点不一致,不合适。”
陆笑微微一皱眉,放下刷子,双手环绕在胸前,抬头看着苏疾风,“你又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下午房间里有些闷,苏疾风脱了短袖,光着膀子,从陆笑的角度看过去,苏疾风腋下的刺青正好被她尽收眼底。
“生死由天,富贵在命。”
陆笑轻轻地念出这八个字,像是一阵风,从她的唇边滑过,苏疾风突然觉得刺青的那一块地方,有些发痒,像是————
像是陆笑的唇,从他的皮肤上,轻缓游过一般。
苏疾风刷完了一面墙,他低头沉默着,并没有回答陆笑刚才的问题。
而是把梯子搬到另外一面白墙面前,低头默默地说道:“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要小心陌生人,万一对方是骗子怎么办?”
“你是骗子吗?”陆笑一双眼睛眯起来的时候,格外的好看,星辰璀璨。
苏疾风看着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忽然就来气了!
是的,瞧瞧,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就是如此的没有安全忧患意识,以为这世界上,人人都是好人。
他没好气地转过头,口罩后,只露一双眼睛,冲着陆笑吼道:“要是我真的是骗子,你打算怎么办?”
陆笑放下双手,交叉背到身后,一双眼睛睁大,朝前雀跃地跳了两步,来到苏疾风的跟前。
她比苏疾风足足矮了一个脑袋,她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期待,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要骗我吗?”
一脸无辜,惹人怜爱。
苏疾风的视线里,一时之间,只有陆笑的笑脸。
他怔了片刻,转身弯腰离开:“我去换油漆。”
陆笑站在原地,也不继续追问,只是微微笑,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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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苏疾风回家,苏母从家里打电话过来,一开口就是呱噪的很:“我听说陆家那个小侄女也去英国了,是不是去找你了?”
“我跟你讲啊,陆家这个小侄女,听说从小也是被养在掌心里长大的,可宠了,你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让人家看上你!”
“这要是陆家看上了你,你就是陆家的女婿了,还在英国镀什么金,直接回来就能接受陆氏集团,刚好跟你那个没良心的姐姐一起……”
“话又说回来,你可不能像苏轻颜那么冷血,我跟你爸以后,可都指望你了!”
苏疾风掐断了电话,双手枕在脖子后面,望着天花板,满满地一天花板,都是陆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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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陆笑也接到了母亲的电话,“陆笑,你后爹要给你介绍男朋友,八国混血……”
陆笑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母亲的话:“八国混血,让他去国门跪着悔过去吧,我有男朋友了。”
“啊?”陆母惊讶,手指一顿,中国家长的架势直接拉满:“你有男朋友了?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男朋友是哪里人,干什么的?家里几口人?……”
陆母恨不得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清楚。
陆笑坐在工作台面前,仔细地修饰着白天画下来的背景,嘴角往上挑出好看的弧度,看着中间的那个人影,笑着说道:“今天有的,你认识的,中国人,现在是个可爱的油漆工。”
“油漆工?……”陆母眨了眨眼睛,“这……”
陆笑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我汇报完了。妈咪,拜拜。”
陆笑端详着面前的油画,中间的空白,留出男人的身形轮廓,她狡黠微笑:“苏疾风,明天,准备脱裤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