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太太回来了!”
管家远远地看见苏轻颜开车回来,高兴的身子骨都轻盈了,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
“二爷,您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管家愣住了,陆景御刚才杀气腾腾地从云家回来,听说云家那小子的结婚宴彻底被毁了。
管家大约猜到,陆景御之所以心情不好,肯定跟李律师刚才过来的那一趟,有关系。
苏轻颜将车稳稳的停在陆家的庭院之中,她坐在驾驶座内,双手轻轻的搭在方向盘上,十指纤细嫩白。
车头朝向的地方,是一片玫瑰花圃。
一个月前,她有一次开车回来,险些将灌木丛撞毁。
再后来,得知她喜欢玫瑰。
陆景御便叫人将灌木丛连根拔起,重新种了玫瑰花架。
此时,花架上的玫瑰已有了花苞。
苏轻颜盯着玫瑰花架上的那些细小的花苞,看了许久,他才关闭了车引擎,推开车门下车。
细长的高跟鞋,踩在青灰色的大理石上。
推开门,一股凉意扑面而至。
不过是五月初的天气,陆宅里就已经开足了冷气。
凉意十足。
玻璃门无声的滑开,苏轻颜手指尖上勾着的车钥匙,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音。
车钥匙是陆景御送给她的。
她还没来得及去换自己喜欢的配饰,上面的卡通小人,是个小姑娘的模样,长发齐胸,眼眸低垂。
正是14岁的她的卡通肖像。
“”太太辛苦了,快坐下来喝杯热茶。”
管家上前热情的迎接,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陆景御。
二爷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换做往日,太太的车还没到门口,二爷就会立刻起身,笑容满面,一脸宠溺的去迎接。
今日,这是吵架了?
管家心想,新婚夫妇偶尔拌嘴也正常,床头吵架床尾和。
还能增进感情。
“离婚吧。”
随着钥匙叮叮当当的声音停止,苏轻颜轻柔的嗓音在冰冷的客厅之中响起。
苏轻颜随意温和的态度,不像是说离婚,而像是在问今晚吃什么。
管家瞬间石化在了原地,端着手里的那杯茶,站在距离苏轻颜两米左右的地方,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老管家回头看陆景御。
向来宠溺太太的陆景御,此时坐在沙发上,修长的两只长腿交叠架起,清冷的手指骨节泛白,和黑色的西装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低着头,看着掌心里的手机屏幕,大拇指随意的滑动着。
从苏轻颜进门的那一刻开始,陆景御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眼。
屏幕上,因为他掀了云家婚礼的事,云老爷子正跟陆老爷子告状。
老头子的消息不断的从屏幕上跳出来。
“你小子怎么搞的?”
“人也娶到手了,为什么偏偏跟你侄子过不去?”
“明天带着苏轻颜来一趟圳北,过两日你妈的祭日,让老婆子也看看她的新媳妇。”
“臭小子,听见了吗?”
“听见了回个话。”
“不然我就打给我儿媳妇了啊!”
看见最后一句话,陆景御的唇角微微一动,大拇指飞快的在亮白的屏幕上按着。
“知道了。”
苏轻颜以为他在手机上处理公司的事,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手指勾着钥匙无声的捏了捏。
钥匙上的配饰又发出叮当配环之声。
“二爷,我要离婚。”
陆景御这时仿佛才刚听见一样,抬起头,黑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眸里深不见底,没有微光。
“ 理由呢?”
陆景御问。
理由吗?
苏轻颜原以为陆景御会怒然质问。
倒是没有想到他是如此冷淡和平静的态度。
不过,转念一想,这一切,应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李律师跟二爷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不管我是否回去沈家,沈复和我的血脉关系,是不争的事实,沈家和陆家有仇,我和二爷,本也不应该走到一起。”
“这些年来,我在找寻自己的身世时候,每当查到线索,以为自己接近真相的时候,往往都被齐齐掐断,以前我以为是苏家从中作梗,可现在想来,苏家并没有这个实力,所以,应该都是二爷的手段吧。”
“二爷这些年,明知我是沈家的人,却依旧将我当做白月光,或许只是一种执念罢了。”
“离了婚,你我都能解脱。二爷如今也尝过爱情的甜头,不再是以前那个铁石心肠的人,以后也会遇见……”
苏轻颜来的路上,在车里早打好的腹稿,硬撑着肩膀,仰着下巴,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清楚楚。
却在陆景御将漆黑的目光投过来的瞬间,哑然失声。
“遇见……”
他的一双眼眸里,分明平静的像是千年未曾流动的潭底,漆黑的叫人看不透。
可苏轻颜却仿佛自己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屏障,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的向她压了过来。
她想说话,可嗓子里却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
“更好的人。”
离婚。
她是来找陆景御离婚的。
“所以,我们离婚吧。”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苏轻颜的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就在苏轻颜怀疑陆景御没有听见,试图着再说一次的时候。
沙发上的男人随手将手机放在了腿侧,修长的食指按住了太阳穴,仰着头,靠在棕色的真皮沙发上,柔软的压下一片:“明天周六。”
苏轻颜捏了捏手心,随着他的动作,看着他脖颈处,突出的喉结。
她思绪有些发散,想着他低垂着头的时候,她的角度往往都能看见这一枚精致的喉结。
她喜欢极了,经常用指尖在上面来回的摩挲。
那时候便会想,怎么会有人长得出这么好看的喉结呢?
“什么?”
苏轻颜恍然回神过来,才发现自己在紧要关头竟然走了神。
“周六,民政局不上班。”
陆景御歪着头,冰凉的眸色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随即,他又说道:“下周我妈的祭日,你跟我回圳北。”
“先道个歉吧。”
说完,他站了起来,迈开长腿,朝着楼上走去。
只留下一个修长的背影,给苏轻颜。
苏轻颜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细细密密的线,用力的捆住。
令她呼吸困难。
良久,她才听见空荡的客厅里,传来自己的回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