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文听旨!”
祖龙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赢文。
“孙儿在。”
“朕命你自即日起,总领内史、少府,全权负责赈灾一事。临机决断,不必上奏!”
“啊!”
赢文先是一愣,随后赶紧跪地行礼:“臣,赢文领旨。”
王绾在一旁颇为恍惚,赢文虽说是扶苏之子,但身份地位还没到能带领两卿的地步吧?
可现在祖龙竟然让赢文全权负责赈灾事宜,这其中份量别人不知道,身为治粟内史的王绾可是一清二楚。
三公九卿手握实权,这十二个人,几乎是站在了秦朝金字塔顶端之人。
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中,只占百万分之一的。
而祖龙这一道旨意,便将两卿归赢文掌管,其地位已经直逼三公之列。
祖龙好似察觉到了王绾眼中的恍惚,开口道:“这道旨意,明日上朝我会亲自传达百官。”
“诺!”
王绾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祖龙一言,便是天,岂容别人质疑,赶紧答应下来。
就在此时,内史府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好似将哗哗地雨声都压了过去。
两队手持秦矛长戈,身穿黑链锁甲的郎官军,从大门处鱼贯而入,队列整齐,杀气凛然,为首的人正是郎中令蒙毅。
蒙毅单膝跪地,右手扶剑,左手放在膝间,恭声道:“臣,蒙毅,恭迎陛下回宫。”
“好了,朕乏了,且回去休息一会。其余的事,王绾你与文儿商议吧!”
祖龙大手一挥,倒有些撒手掌柜的意思,直接起身,头也不回地在蒙毅的护卫下离开。
赢文与王绾行礼后,直接站了起来。
王绾将头伏低,恭声问道:“小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处理?”
看着王绾表面恭敬,言语中却略带不忿,赢文倒也理解。
毕竟王绾乃是当朝老臣,他一个束发少年一下子就骑到人家的头上,放谁身上谁都会心中不服。
不服?
不忿?
没关系。
那就给你折服,给你平忿!
赢文朝着王绾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客气道:“绾叔,小侄临危受命,还希望您能多多帮扶。”
感受着赢文语气中的讨好之意,王绾立刻将头抬了起来。
嘴角毫不掩饰的带着一丝得意,皇帝的旨意不可违背,但执行多少,是他的事。
在他眼中,赢文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束发之年也想指挥他堂堂治粟内史。
赢文刚才的那番话,也是让他感受到权力还在他的手里。
于是,开口道:“小公子,咱们接下来应该……”
一句话还没说完,赢文一甩衣袖,传来哗啦一声,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
让王绾直接愣住,刚才还向他表示了讨好之意,怎么这一下子就……
这一番先礼后兵,让王绾一时间有些看不透赢文的心思。
赢文坐在主位之上,面色肃穆,直接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物,道:“王绾,三日之内,将履带马车的图纸运往各地,并让今日参与制作的工匠,全部随行。”
王绾闻言,赶紧出言道:“小公子不可,陛下诏命,要召集工匠在咸阳待命,此时将工匠都外派出去,恐怕不妥?”
赢文的先礼后兵,虽然王绾有些看不透他,但也并未让王绾轻易地交出手中的权力,反而是抬出了祖龙。
既然你抬出了祖龙,那就从祖龙这入手。
赢文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祖龙交代他的事,他必须不遗余力的办好,一是为了天下受灾的百姓,二也是为了能增加自己在祖龙心里地印象,若坑儒还是发生,至少不会让老爹被贬北境!
“刚才陛下的口诏,你应该听清了吧?”
不等王绾有所回答,赢文继续开口说道:“听清了,就按我说得做!不然,就算我斩了一个九卿,也在全权负责,临机决断的范围之内!”
他说到最后,语气已不再平淡,而似那凛冬风刀一般,字字入心!
王绾没想到一个束发少年一句话,竟震得自己双耳发聩,只好老实地回答一声:“诺!”
赢文挥了挥手,示意王绾退下,开口道:“我在这写出赈灾十策,明日早朝你转呈陛下,在此期间不得有任何人打扰。”
“诺。”
王绾点了点头,退出大殿,又亲手为赢文关上了殿门后,这种天气,身上冷汗却唰唰的流下,后背已经被浸湿。
倒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赢文超乎了他的想象。
原以为,赢文就算得到祖龙赏识,也不过是一个束发少年。
但现在这种情况,却是让王绾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深浅。
有一句话,王绾知道赢文绝没有吓唬他。
全权负责!
就算自己这个九卿被他斩了,在全权范围之内。
可以说,现在的赢文就是他的天,赢文说他赈灾有功,那便是有功。
若说他有错,那祖龙还会听他的辩解吗?
赢文抬头,看了一眼关上的殿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王绾能位列九卿,也是人精中的人精,对待这种精明的人,就要用非常之法。
他们忠于祖龙,但未必会听自己的话,而让他们摸不透自己的底细,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老实听话。
可是,大父此举,又是何意呢?
他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干脆就不想了,把差事办好,先保住自己小命再说!
随后,赢文便开始埋头俯首,唰唰地开始写起了自己的赈灾十策。
…… ……
与此同时,一条条旨意从咸阳宫中传往各地。
第一封。
“诏令,官府三倍之价收购成材杨松木……”
第二封。
“诏令,全国工匠就近前往受灾郡县,由官府安置待命……”
第三封。
“诏令,各地郡守立即统计所辖郡县河流数量,流量……”
第四封。
“……”
一直到深夜,赢文看着整整写了十五卷竹筒的赈灾十策,长呼一口气。
他将历史上所有他能记住的赈灾事宜都写了出来,剔除掉不符合秦国国情的,剩下的也终于整理完成。
摸着有些干瘪的肚子,赢文将竹简交给了内史府的一个属官后,坐上马车径直返回家中。
马车刚刚停在府门,他便听到里面传来哗哗流水的声音。
“我家被水淹了?”
听到这么大的流水声,这是赢文的第一反应,赶紧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