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是黎木木之前传给我的南郊工地的施工合同,我把照片拉到了底部,屏幕上显示出了鲜红的公章和手印,还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甲方,万亨地产有限公司,法人代表……
张俊轩!
虽然这几张照片上的字迹有毛笔写的,也有中性笔签的,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些字的字体和运笔方式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靠……真的是张俊轩!亮哥,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这次可真要掉到他挖的坑里了!”
我伸手搂着蒋亮肉墩墩的肩膀使劲摇晃了几下,冷汗“唰”的就从我的脑门上滑落了下来。
万幸啊,还好我设计陷害了龚柔儿之后,为了继续置黄华裕于死地,先把这块假的太一令从袁春怡手上拿走了。
不然要是她已经把“太一令”献给了张俊轩,我就再也别想要得到张俊轩的一丝信任了。
蒋亮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扒拉开我的手继续往嘴里填菜。
“甭给我扣高帽子,我蒋秃子可不想让天雷劈着玩儿,这不是我提醒您的,是您自己个儿悟出来的。”
“哎,对,悟的。”
我只能把这个功劳归在了自己头上,我长出了一口气,困扰了我将近一年之久的一个死结终于解开了。
破解五魁天命诅咒的关键之物五色翡翠空谷幽兰,是张俊轩的私人藏品。
他戏耍了我和那若兰一把,主动把空谷幽兰送到了奇宝居的拍卖会上,让破解天命诅咒的最后一个引子不着痕迹的落在了我的手里。
我终于明白了,张俊轩想要让我破解的不是夏天的命煞,而是他自己的。
他是土行本命,桃花煞属木,虽然能让他不缺异性的爱慕,但桃花煞强悍的木行之气也会极大的影响他的寿元,甚至会让他短命夭亡。
于是自从他出生那天开始,夏风就想办法把张家的亲生儿子和张俊轩掉了包,利用命格互换的手段暂时掩盖了他的本命八字。
但这只是一招缓棋,一旦张家的亲生儿子被桃花煞折磨致死,张俊轩的命格就会重新归位,再也掩盖不住了。
于是张俊轩就刻意接近了我,不光是利用我帮他破解了水土相冲的厄运,还费尽心机的把空谷幽兰送到了我的手里。
从桃花煞彻底破解的那一刻开始,他终于性命无忧,可以放手去追逐他的宏伟梦想了。
我真是没想到,在师父一步一步指引着我救我自己性命的同时,张俊轩也悄然把自己捆绑在了这条线上。
换句话说吧,他的命……
竟然是我一手救活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张俊轩没有提前暴露身份,这就说明张家的那个亲生儿子很有可能还活着。
只是他到底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可能就只有夏风一个人知道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蒋亮已经风卷残云的把满满一桌子菜吃了个精光不剩,一边满意的摸着肚皮,一边仰在椅子里剔着牙。
“哎对了,你刚才说……你想用第三种方式斗宝?”
我问蒋亮,他点了点头。
“把赝品送到张俊轩手上,您就会跳进他的陷阱里,往后他绝对就不会再信任您,也就甭想挖出他背后的那个内鬼了。可要是把真货拿出来,吴二爷就……”
蒋亮顿了一下,打了个不太自然的饱嗝,把牙签丢在桌子上。
“吴二爷嘱咐过我,那是风水界的至宝,说什么也不能落在张俊轩手上。就算您敢拿太一令去冒险,我蒋秃子也不能答应这事儿。”
我还有点儿不死心,试图说服蒋亮。
“五魁令在干爹手上,就算是张俊轩得到了真正的太一令,他也暂时没办法号令风水界,我们可以趁着……”
“陶爷,您现在干的这些个事儿和公园里下棋的老头儿可不一样,一点儿也没有悔棋重来的机会,一旦走出了这一步……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蒋亮罕见的打断了我的话,我皱着眉头盯着他的脸,觉着蒋亮的神色有点儿古怪。
以前就算是他觉着我的想法有所不妥,也会笑嘻嘻的等着我把话都说完,这才耐心的反驳我几句。
可今天……
他的神色里明显带着一丝焦急和不安,就好像我手里的太一令一旦拿出来,整个儿世界就要天翻地覆了一样。
“行吧,听你的,那……你想怎么做?”
我问蒋亮,一说到了他的专业,蒋亮脸上的神情顿时就松弛了下来,露出了一脸胸有成竹的笑意。
“您知道的那两种斗宝形式,只是目前比较常见的罢了,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只有古董行里的老人儿才听说过,叫……押大小。”
我没听明白,蒋亮笑着继续解释道。
“这本来是赌桌上的词儿,骰盅里的骰子摇几下放在桌子上,买定离手以后当面打开,开大押大的赢,开小押小的赢。后来呢,这个词儿就用在了斗宝上,就是指定对方的一件宝贝,下好了筹码,赌他那个物件儿是新是旧。大就是真品,小呢就是赝品了。”
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继续追问。
“那怎么判定输赢呢?”
蒋亮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餐盘,“叮”的敲了一声。
“就拿这碟子打比方吧,要是双方都押一样的,甭管是真品还是赝品,那这趟就算是白来,人家客客气气的给您上杯茶,您识趣点儿,自己抬屁股走人就行,再继续闹腾的话人家可就不客气了。要是对方不认同您的说法,您就得把这碟子的来历掰扯个明明白白,让对方心服口服。您要是输了,放下筹码自认学艺不精,您要是赢了呢,对方就得把筹码给您翻一个倍。”
蒋亮伸出一只大胖手来反正朝我亮了一下,我有点儿听明白了。
“嗯,有点儿意思。不过……这种方法是对方有利啊,他对自己的物件儿是真是假难道还不清楚?你能看出来假的东西,他自己心里肯定也有数,你押小的话,他也跟着一起押小,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
“嘿,这就考验砸场子的人的眼力了。”
蒋亮得意的挑了挑眉毛,“挑出来的这个物件儿,一定要让对方认为绝对是件真品,但您自己个儿还必须得能看出新来,不然对方怎么可能跟您赌呢?”
我听的连连点头,这倒是个我从来就没听说过的新颖方式,值得一试。
“得,那就交给你了。”
我笑了笑,蒋亮抬起眼来看着我。
“说了这大半天,还没到正题儿呢,您要砸的……是谁的场子?”
我看着蒋亮,嘴角抹过了一丝坏笑。
“安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