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华裕的脸色很惊愕,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半天才点了点头。
“对,那个人的眉毛长的很奇怪,就像是……画上去的一样。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回答黄华裕的话,继续冷声问他。
“那个人只在没有阳光的地方活动,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伞骨上还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他……没有影子,也没有脚印。”
黄华裕的眼珠子越瞪越大,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陶陶……陶兄弟,这些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人从来就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连我都只是在无意中见到过他一回,居士他老人家还吩咐我要严格保密,我也从来就没对别人提起过这件事儿,你……你见过他?还是你听谁说起过那个人?!这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啊,要是让居士他老人家知道了,又要怀疑是我泄的密了。”
黄华裕焦急的看着我的脸,我低着头沉默了半天,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郭永喆聊天的时候提到过一句话,照人不照影,画鬼不画……
后边的半截话我当时没说全,我在某个人嘴里听到的原话,是画鬼不画眉。
人的影子,鬼的眉毛,这就是人和鬼两种形态的魂魄外溢所致。
人死之后,天魂升天,地魂入地,人魂暂时在阳间飘荡,等待阴差带它去阴司转世轮回。
为什么鬼没有影子,那是因为它魂魄不全,没有具象的身形,所以才不会在光线下映照出魂魄外溢的形状。
鬼残留的魂是聚在眉心之处的,由于魂魄缺失,所以鬼的真正样貌就像是某位着名演员一样,一根眉毛也不会长,而不是大家臆想出来的眉毛趿拉到腮边的形象。
而一旦给鬼画上了眉毛……
这个鬼的形态就会得到天地二魂的支撑,暂时“活”了过来。
黄华裕根本就不知道这种法术的原理,他随口起的“易魂术”这个名字并不贴切。
这不是一种简单的魂魄转移之术,更不是像易容术那种单纯的改变人的外表形象的障眼法。
这种法术的原理,是用一个人的魂魄气息作为颜料涂抹在一具残留着魂魄的尸体上,给它画出眉毛。
尸体内残留的魂魄得到了天地二魂的支撑,就会在一定的时间里具有活人的一切特征。
而这些特征就是来自于提供了魂魄气息作为颜料,给尸体画下眉毛的那个人。
包括行动力,声音特征,法力道行,甚至是无限接近于正常人的思维。
简单点儿说吧,就是复制出了一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大活人。
尸体受控的时间长短会根据施法者的道行而定,可能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最长可以维持到一周之久。
这种法术的名字是叫做……
鬼画眉。
而这种法术的师门出处……
是江南纸扎一派!
教给我这种法术的人,自然就是苏眉了。
当时她和我说过,这种法术并不是以木头竹篾作为施法材料的,而是残留着鬼魂的尸体。
由于没有施法材料,所以我在学完这种法术之后并没有机会亲手实操,时间一久也就忘到了脑后。
从黄华裕刚才的描述中,我猛然间想起了这种法术。
可苏眉亲口对我说过,江南纸扎一派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传人,她唯一教过的徒弟……
就是我。
那张俊轩身边那个会鬼画眉法术的人,究竟是他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这个人会是……
苏眉吗?
死掉的王玥每天都和我通电话的事情也一下子有了合理的解释,王玥的魂魄气息消失的干干净净,连纸扎小人都找不到她的命格关联,所以那个假王玥并不是用王玥本人的魂魄气息画下的眉毛。
当我锁定了王玥手机信号的来源,神识中却探查到了一个几乎和胡小蝶一模一样的气息。
最合理的解释,是胡小蝶在接近张俊轩采集他的dNA样本的时候暴露了踪迹。
但张俊轩却没对胡小蝶下手,而是在暗中控制了胡小蝶的心神,让胡小蝶在迷失心智的情况下交出了自己的一缕魂魄,还取走了一份假的dNA样本。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具有化妆技能和模仿各种人声音的复制品,潜伏在快递公司之中,每天都冒充王玥和我通话。
我长呼了一口气,杂乱的线索又理顺了一条头绪。
接下来的事儿就说的通了,那个长相奇怪的人就是张俊轩用了鬼画眉的法术,控制着一具尸体不停的巡查着竹字号的十二个堂口。
我没在冥想天尊的小院里找到他的身影,是因为那天“左护法”恰好去巡查其他堂口了。
“青字号里的十二个堂口的左护法……也是那个人吧?”
我问黄华裕,他尴尬的吭哧了几声。
“是,别看我和袁春怡都是组织里的护教护法,可组织的实际掌控权……还是在居士他老人家手上。青竹二字的二十四个堂口都在那个左护法的监视之下,那个人神出鬼没的,不一定哪天就出现在哪个堂口里,向我们传达居士的指令。”
我点了点头,“知道他的名字吗?”
“嘿嘿,知道。”
“叫什么?”
我抬眼看着黄华裕,他却诡秘的朝我笑了笑。
“陶兄弟,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那他的名字就是我和你合作的唯一筹码了,这可是黄某冒着风险打探到的机密消息。只要你答应黄某,刚才你许下的承诺全部作数,黄某自然会把他的名字告诉你。”
我气的一声就笑了起来,翘起二郎腿看着黄华裕。
“我说,我连他的身份来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在乎一个名字?他是叫张三李四还是叫阿猫阿狗,又有什么区别?你想要拿这个当底牌来和我交易,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黄华裕尴尬的挠了挠头,可能他也觉着一个名字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只能干笑了几声看着我。
“陶兄弟还有什么不方便自己做的事儿尽管吩咐,只要是黄某力所能及,就一定照办。”
我笑了笑,“好,那我也不难为你,我就只要你的一句实话。”
“陶兄弟请讲。”
黄华裕赶紧把身子朝我倾了过来,我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买通何宁宁的助手,让她打开实验室的大门,又雇佣了一批劫匪破坏假的dNA样本,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要你原原本本的把这件事儿和我说清楚,那我们的合作……就正式开始。”
黄华裕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满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助手?实验室?还有什么……劫匪?!陶兄弟,你说的这些话,黄某……一句也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