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青竹台守护了上百年的秘密,我还得把故事倒回到几十年前。
那时候蒋亮还小,据他自己说,也就刚十岁吧。
这家伙读书不成器,成天价满街乱跑着疯玩,上树掏鸟窝下河摸泥鳅,填邻居水井堵街坊烟囱,就没他不干的淘气事儿。
有一天他溜到了古董市场上,想要偷点儿东西拿去换钱买零食,没想到却被老板逮了个现行。
蒋亮哪儿知道,他偷的那个看似不起眼的长桶形破石头竟然是一枚价值不菲的天珠。
老板在伸手抓他的时候,蒋亮本能的就要挣扎逃跑,但一个不小心却把天珠摔在了青石板上,当场就断成了两三截。
老板气坏了,抓住蒋亮狠狠的打了他几下,说他要是拿不出钱来赔,就要把蒋亮送到联防队去。
蒋亮就算是再混不吝,也被当时那个场面给吓到了。
一旦留了案底,他这辈子就毁了,以后别说是找工作,就是娶个媳妇儿居委会都得把他偷窃的劣迹全都写在介绍信上。
正在惊慌的时候,古董摊子上来了一个用黑纱蒙着脸的女人。
蒋亮回忆说,那个女人看不出多大岁数,听声音估摸着挺年轻的。
她的话很少,就问了老板那颗天珠值多少钱,老板也不讹人,说只要赔一百块钱就不再追究这事儿了。
那个年代的一百块钱绝不是个小数目,但女人却没说什么,她从包里拿出一摞大团结来递给了老板,转身就走。
蒋亮挣脱了老板的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拔腿追上了女人,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女人没理蒋亮,走出了古董市场,蒋亮讪讪的说道。
“我没钱,还不起你。”
“那就不用还了。”
女人冷冷的应了一句,蒋亮赶紧摇头。
“那不行,我不能欠你的,要不我帮你干点儿什么吧,就当是还你的钱了。”
女人停下了脚步,两只鹰隼一样的眼睛在蒋亮脸上扫过。
“你真的愿意帮我做事儿?你可想好了,帮我做事儿的人……一辈子都不能背叛我。”
蒋亮对这句话似懂非懂,他想了想,使劲点了点头。
“我欠你的,就必须要还给你,一辈子,说好了,我不反悔。”
女人的眼睛弯了起来,她看了蒋亮一会儿,对他说了几句话。
她说她是青竹台的主人青竹居士,她背负着一个守护了上百年的秘密。
现在有人想要窥视这个秘密的玄机,夺取青竹台主人的位置。
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这个变故,所以就暂时离开了青竹台,四处寻找能帮到她的人。
她让蒋亮做她的青竹使者,一辈子都要守护青竹台的秘密,但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女人却没告诉蒋亮。
“那……我要怎么帮你?我该做什么呢?”
蒋亮听的一头雾水,女人笑了笑。
“我传给你一门辨别古董真伪的本事,以后你就在古董行里混口饭吃吧。记住,我们的教众遍布全国各地,有上千人之多,但你不许主动亮明身份,借助他们的力量。你就耐心等着,直到中州五魁的吴瘸子主动来接近你,他是我的……”
女人说道这里就停住了嘴,轻轻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一心固执于破解门派的天命诅咒,不肯跟我走……我何至于把这点儿希望寄托在你一个小孩子的身上。”
蒋亮愣了半天,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蒋亮手里多了一本古老的线装书,他翻开看了几页,上面都是一些各种各样的古董图形和详细注解。
那时候蒋亮虽然才只有十岁,但这家伙却是个信守承诺的一根筋。
从那天开始,蒋亮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他不再胡闹顽劣,潜心研究了那本古书,成了中州城里顶尖水平的鉴宝师。
被我猜中了他的心思,蒋亮倒也没狡辩,他一边喝茶一边点着头,似乎还对自己的计划感到挺满意的。
我一下子就急了眼,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茶碗。
“我说,你疯了啊!你背叛青竹台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散布在全国的青竹台教众不明真假,一旦来暗杀你怎么办?!还有,青竹居士不许你亮明身份,可你这么一来,就等于是把你隐藏了几十年的身份给自爆了,她能不能饶了你,你好好想想!”
“嘿哟我的陶爷,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蒋亮又把茶碗抢了回去,朝我苦笑了一声。
“您自己个儿琢磨琢磨,陶老爷子和吴二爷折腾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把您的小命从夏风手里救回来,这不就明摆着告诉我,您就是青竹居士要找的人了吗?现在您的小命比我的值钱,只要是能把您给全须全尾的保下来,等青竹居士把您带走,我做的这一切不都解释清了?”
我一个劲儿的摇头,“那不行,要是青竹居士找到我之前你就出事儿了怎么办?”
蒋亮笑了笑,脸色一肃。
“那就只当是我还了她老人家三十一年之前的那份情了。”
“三……三十一年前?!”
我和那若兰一起愣了一下,蒋亮斜着眼看着那若兰。
“那大公公,你第一次天邪命格发作就是在三十一年前,好巧不巧,我也是在那时候成了青竹使者。我不知道这两件事儿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但我说这只是个巧合,估摸着连你自己都不信。”
那若兰呆呆的坐在床榻上,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紧皱着眉头沉默了半天。
我当然也不相信这只是个时间上的巧合,我心里隐隐想明白了好多事儿。
在夏风着手布局,想要夺舍天邪命格的同时……
青竹居士也在不停的应对,两个人就像是在下一盘棋一样,你下一手,我还一手。
那若兰,蒋亮,我师父,吴桐,甚至还包括当时没出生的任诗雨,唐果儿和夏天在内,都成了他们手里的棋子。
但这些棋子围绕着的一个中心点……
是我!
一个棋盘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车马炮士象卒把我紧紧的护在了中宫,随着双方激烈的布阵,厮杀,兑子,棋盘上的局势正在慢慢的趋于明朗。
我这一方的优势越发明显,而对面正在一步一步的陷入苦战,残局上的棋子已经所剩无几。
只是楚河汉界对面的中军帐里,那个神秘的老帅,也就是夏风的私生子……
却一直都没有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很清楚一个道理。
当我和那个神秘的老帅在棋盘上对脸的时候,也就是这盘棋的……
生死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