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颜卸任枢密副使,出任剑南西川兵马使,原神策军大将李载义任兵马副使,张克礼入枢密院任主事。
张克礼成为这场变局中的最大赢家,皇帝还特意招他入宫单独聊了好一阵,具体聊的什么没人知道,这家伙资历和威望其实一般,运气却是好到爆,一个没根基没势力的番将,还是个人厌鬼憎的前驸马,最后竟事业爱情双丰收,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大唐已做好皇权交接的最后准备,所有人都明白,大唐即将迎来一位年轻的文人皇帝,随着李昂与臣子接触越多,他的脾气秉性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
能在上层混的没有傻子,各家都在积极做着调整,比如让有天赋的子弟刻苦读书,准备科考,这位未来的天子大兴文教是肯定的。
还比如郭家,温顺乖巧的犹如透明人,他们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外甥磨刀霍霍,谁出头谁死。
等外甥驾崩,李昂更不会惯着他们,也就是说,郭家衰落已定,唯一能做的就是烧香拜佛,祈求郭嫣儿能活的久些。
九月二十七,皇帝在紫宸殿设宴款待老裴等八位重臣,太后和太子亦在座。
表弟让烦了将自己扶起,向众臣举杯道:朕德才浅薄,做过许多错事,幸诸位爱卿不弃,夙夜操劳,社稷得以安稳,这杯酒,我敬谢诸位爱卿。
饮罢,又将众臣依次叫到身前,细数他们近年功劳辛苦,再三致谢。
老裴等人泪流满面,以往只说皇帝贪玩胡闹,而今再看,陛下自即位以来,大度宽仁,知人善任,体恤民力,未行恶政,文臣武将各展所长,文治武功皆有建树,真乃一代明君,只可惜,天不假年……
简短的宴会并没说什么正事,皇帝拖着病体向臣子致谢,感谢他们辛苦付出。众臣则劝他多注意身体,表示自己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继续为大唐发光发热,一幅君臣和谐的画面,真是让人感动。
自始至终,烦了未发一言,全程都在做工具人。所有人都早已习惯了,他一直都是默默干活儿的那个。
九月二十九,表弟又在紫宸殿设宴,这次招待的人是京中的宗室。从老李的叔叔们,到表弟的叔叔们,还有表弟的兄弟,李昂的兄弟,林林总总加一起六七十个。
大唐宗室生育能力不差,可养宗室的负担并不重,除了因为降级承爵制,最重要的原因是死的多。宫变政变带走一些,主要是安史乱军,吐蕃兵马,泾原乱兵等轮番冲进长安城里大杀特杀,宗室子弟被杀的太狠,反而有些人丁单薄了。
表弟对宗室确实不差,还给提高了些待遇,从没下过狠手。就算对二哥李恽,换成别的皇帝早让人斩草除根了,他却并没有,还不时让人送些财货过去。
李氏子弟搞家族聚餐,外姓人不好参与,可表弟却非让烦了和潇潇参加,对于外臣来说这是很大的脸面,烦了不想要这个脸面,可表弟身体这样,也不好拒绝,只能无奈答应。
李恽率同辈的行礼,口称大兄,李昂则与李湛等小辈称伯父,搞得他好像也姓李一样。
好不容易应付一阵,刚想出去透口气,姑妈又派人来叫他过去,说诸王妃想见他。
烦了只能硬着头皮去琴嫣殿,结果一点不意外,一进门便被人当猴儿围观了。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大唐对宗室防备甚严,王爷王妃说是天潢贵胄,其实就是被当圈养在十六王宅的猪,外臣更不愿搭理他们,所以这些人与外界交流不多。
诸王妃知道他的能量,怎肯放过机会,一个个围着目光火辣,秋波乱飞。
对于大唐贵妇的豪放烦了早就习惯了,倒是没丢丑,姑妈叫他来也不仅仅是炫耀奸夫,确实有件正事,是关于郡主县主们的婚事。
都说大唐公主难嫁,其实郡主更难嫁,皇帝还能厚着脸皮跟大臣硬结亲家,王爷们则只能把闺女报给宗正寺去排队。
宗室女儿,老百姓没资格娶,官宦子弟连公主都不愿娶,更别提郡主了。这些人身份太敏感,比如李恽的闺女,明摆着谁娶谁倒霉,说不定哪天全家都跟着完蛋,当然嫁的艰难。
眼看闺女岁数越来越大,王爷王妃心里也着急,宗正寺那边名额实在紧缺,送礼都排不上号。
今天进了宫见到太后,有王妃厚着脸皮提出让姑妈给家里闺女指个婆家,众王妃有样学样都跟着叫苦,姑妈不好直接拒绝,便把某人叫来救驾。
“烦了,你说怎么办好?”。
众王妃眼巴巴的看着他,烦了则狠狠瞪了郭嫣儿一眼,只能硬着头皮干咳一声道,“娘娘,这个事儿归宗正寺,我一个外臣,属实没法……”。
一个妇人小心道:“大兄麾下多有年轻儿郎,不求大将高官,好歹能有个品阶便好,好过蹉跎青春……”。
“求太师怜悯,小女能识文断字,女红也好……”。
“小女会弓马,不惧苦寒……”。
众王妃七嘴八舌,纷纷说闺女嫁到安西军的儿郎,哪怕嫁个旅帅校尉都行,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宗室女嫁给军中将士,也是为大唐出份力。
实际都明白,闺女本就难嫁,若能嫁给安西军将校,还能间接跟太师拉上了关系,当然是大好事。
烦了明白她们的想法,理解她们的心情,也同情宗室女儿的难处,可这事儿牵扯太大了,他是真不敢答应,只能以不合规矩推脱。
有妇人眼见不成,又扭头向潇潇道:“久闻嫂嫂家学渊源,文采出众,小女也喜诗文,可否冒昧登门,请嫂嫂指教一二?”。
“我靠……”,烦了心下一凛,他可是知道其中利害,忙向潇潇打眼色,这事儿若是答应了,必定后患无穷。
潇潇哪能不知,歉意笑道:“家中事务纷杂,属实不得闲……”。
两口子油盐不进,死活不松口,众王妃围攻半天,只能无奈败退,好不容易拖到酒宴结束,世界终于清净了。
见天色不早,二人也起身告辞,姑妈却忽然开口道:“烦了,恒儿说还有事与你商量”。
潇潇笑道:“那郎君且住,我先回去看看孩儿”。
烦了看看郭嫣儿,神色自若,又看向潇潇,也神色自若,心下一动,“不对,这两人是达成了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