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巡营,京营禁军与安西军都已做好出发准备,加上一千多随军健儿,这一万人要在二月十六进城,在凤凤门外参加出征仪式,然后出发奔赴陇州大营,正式开始陇右之战。
朝廷在各司其职忙碌,烦了作为主帅却是最清闲的一个,计划早已敲定,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轻易打扰他。
从军营回来又去到枢密院,七成兵马已经抵达大震关营地,由李佑暂领前军总管一职。加强阿墨,胡子和老郝三部的一万五千人马已各自出发,很快就能到达。
讲武院经过这些年发展,已经给军中输送了大批将校和佐使,有了这些经过系统培训的军官加入,兵马调动更加协调顺畅,各军主将倒是轻松了不少。
老牛和元白哥仨正在转运司忙碌,他们要保证这十万人的衣食住行和军械铠甲,转运司那边已经储存了大量辎重,而后方的粮草军械仍在源源不断的沿着渭水运过去。
烦了终于见识到了大唐这架战争机器的恐怖之处,本来按他的计划,战兵兵甲齐备,额外准备两万领铠甲替换战阵破损就够了,老裴等人坚持认为战事无常,不能大意,至少要准备四万领。
他认为进攻战弩手用处不大,老裴等人认为有备无患,特意从各军抽调了三千。
经过一次次讨价还价,横刀,长槊,箭矢,帐篷,草药,军粮马料,布匹,工匠,郎中……所有的东西都额外加了几成。
事情有些诡异,主帅说不用这么多,太浪费。朝廷宰相们却拼命多给,一个个还振振有词:浪费也比不够强!
大唐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对军队绝不能吝啬,狠狠的砸钱才能有回报,穷的时候没办法,如今手里还算宽裕,为什么要短了将士们?
藩镇彻底平定已经六年,大唐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这六年几乎没花什么钱,确实攒下了一些家底,这一战的意义又如此重大,老裴等人紧张,结果就用力过猛了。
如今河北供应幽州镇用兵营州,川蜀采取守势,其余的江南,淮南,河南,山南,河东加上京畿都在全力供应陇右战事。
老裴再三嘱咐:你稳住了慢慢打,千万不要冒险,只要能赢,大唐拖得起。
烦了是个过惯了穷日子的人,在安西时一点点算计,平藩镇时稍有好转,老李也不算多大方,这次再次挂帅,竟又有了当年讨要战马时的感觉。
他明白了盛唐时的兵锋为什么那样锐利,除了尚武的风气和朝廷鼓励军功,舍得砸钱也是重要原因,一个铁甲骑兵光战马和装备就超过百贯,拿钱生砸都能砸倒一片人。
除了现有的兵马和丁壮,朝廷还有意从山南与河东征调民夫,烦了忍不住劝道:“裴相,我预计今年差不多就能结束战事,真不用这么多……”。
“大帅!”,老裴抓住他手满脸严肃,“万万不可急躁,我知道大帅体恤民力,可国家大事不可不慎!宁愿慢一些也不能冒险”。
老裴与诸相商量过不止一次,越商量心里越没底,大帅用兵确实牛,平淮西雪夜急袭,平淄青双刀剜心,去年在盐井关又玩了一局以少胜多的十面埋伏,打的又快又省钱,可每次都冒了不小的风险。
众人知道他的脾气,体恤民力和钱粮,尽量速战速决,这不能说错,可这次打陇右是关乎国运的一战,一旦因冒险导致惨败,损失钱粮事小,再想积赞这批精兵强将可就难了,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所以众人的结论是:不怕大帅慢慢拖,他那脾气怎么都拖不到哪儿去,就怕他着急行险。
烦了几次解释,尚戒心就半条命,用不着这么重视。
众相非常固执,尚戒心是剩了半条命,可吐蕃不止有尚戒心,绝不能轻敌。
烦了实在无奈,行吧,你们看着办吧,摇着头从枢密院出来,“尚戒心这辈子是真不亏了,竟然能值得大唐全力一击”。
正要回家去,有宦官来到近前,“太师,太后娘娘召您过去说话”。
烦了只得前往,文安公主的事让他有些心虚,是他的草率让一个傻姑娘白白送了性命,姑妈特意派人叫他也没法再躲,一路进到琴嫣殿,却没去偏殿,宫女说太后在暖阁。
等进到暖阁,案上已摆好酒菜,姑妈全身上下只裹了一件纱衣,笑盈盈的看着他道,“小面首,是不是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烦了脱去袍衫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眼睛有点不够用。
姑妈伸手将他拽倒,枕着自己大腿,拿酒喂他,“烦了,吃了这杯,旗开得胜”。
烦了听话的喝下,轻叹道:“温柔乡英雄冢,你再这样我可舍不得出征了”。
姑妈抿嘴道:“呸,你个没出息的,好男儿征战四方,怎能贪恋我这个老女人”。
吃过两杯酒,烦了问道:“叫我来有事?”。
姑妈摸着他脸道:“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特意穿成这样,没事你便不想来了?”。
烦了见她不提文安,心里也松了些,遂笑道:“这不是怕太后娘娘有懿旨嘛”。
“无事,就是叫你来耍”,姑妈道:“烦了,今夜住下,趁我还有几分颜色,等你再回来,我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好,住下”,烦了点点头,“你有十分颜色,以后别说那个老字”。
“嗯”,姑妈脸上升起一抹红润,“起身”。
烦了笑着坐起,将她抱在怀里。
姑妈媚声道:“烦了,我一介妇人,不知战事,只愿你我早日再聚”。
“好,我尽力早些回来”。
姑妈搂住他,耳鬓厮磨,“烦了,莫要忘了郭嫣儿”。
“不会忘的”。
暖阁温热,春光无限,姑妈对他确实喜爱,又有心笼络,遂使出诸般手段,恰好烦了近来被潇潇补的有点狠,也想回报姑妈一番,很是卖了把子力气,两人风雨几度,不可细说。
一夜癫狂,直睡到次日正午。
待赶回家中,月儿上下打量一眼,翻个白眼道:“我还真是小看她了”。
烦了老脸一红,生硬的换了个话题,“月儿,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该留在京里”。
“哥,你怕武潇潇镇不住?”。
烦了点点头,叹道:“她不是那块料,万一有个紧急,家里怕出乱子”。
成亲这些年,潇潇却在向小女人步步退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阿墨和月儿在,她也没得到磨练的机会,月儿去陇右确实能帮上忙,可他实在不放心家里。
月儿也知道他的担忧,痛快道:“哥,我留下”。
“嗯,好”,烦了轻舒一口气。
月儿皱眉道:“不对,我吃亏了”。
“吃什么亏?”。
“本以为去陇右,这些天你都陪着武潇潇,这临了又让我留下……不行,要补回来!”。
“咱俩什么交情,自然是你说了算”。
月儿却又笑道,“算了,叫她也来吧,我好好治治她”。
出征在即,潇潇和月儿自然要让他高高兴兴的出发,哪会因小事计较。
转眼到二月十六,烦了终于再次披上铠甲,潇潇仔细帮他捆扎好甲带。
郑重嘱咐道:“郎君为国出力,妾守家中,无需挂念”。
烦了微微点头,“夫人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