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在后宫留宿,听上去相当炸裂,事实上能被皇帝留宿,在大唐不但没人骂,还是很光彩的事,比较有名的如裴寂,安禄山,李沁等曾都在后宫住过不短的时间。
有个不能回避的话题是皇帝不怕戴帽子吗?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存在,能被皇帝留宿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更不会缺女人,家里的娇妻美妾都睡不过来,哪能管不住下半身。
就算一时兴起看上哪个宫女也没事,用不着偷偷摸摸,直接开口要就是,宫里奴婢成千上万,皇帝不差那几只,贵族之间互相送个婢女歌姬很正常,何况是皇帝。(皇帝赏赐大臣宫婢很常见)
呃,跑远了,还是继续说故事吧。
表弟要烦了留宿后宫,被他坚决拒绝,开什么玩笑,再见!
看烦了直接拔腿跑了,表弟疑惑道:“怎么了这是?饭都不吃了”。
姑妈不悦道:“就你多事!”。
表弟懊恼道:“怨我,怨我,不该说出来,该留他吃饭,留到宫门关闭就好,让他没处跑”。
姑妈惊讶道:“你这是跟谁学的?没错,对他这种人就得这样”。
表弟笑道:“当初征淄青回来,我哥让人把那小妾送回家,自己与月儿去耍,惹得武家嫂子不悦,后来我哥去登门赔罪,武家嫂子好好的话说着,故意留他到坊门关闭,借此向月儿示威来着”。
姑妈“噗嗤”一笑,“还真没听潇潇说起过,光听她说去洛阳耍了,说你哥赶车,拉着她去洛阳耍了两个多月,还说全大唐的妇人都没有这样的……”。
表弟笑道:“娘,有个事儿你知道吗?我哥那个小妾就是当初行刺裴相的刺客”。
“啊?”,姑妈惊讶道:“不会吧,你听谁说的?瑶儿我见过多次,性子乖巧的很,怎么会是刺客?”。
表弟笑道:“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城里不少人也知道,裴相早就知道,她不光行刺裴相,还跑去唐州行刺我哥,被我哥给拿住,本来可怜她放她走,她却赖上了……”。
“哎哟”,姑妈皱眉道:“他就是那个性子,不怕压不怕打,就怕赖,只要装可怜硬赖,准跑不了。那瑶儿但凡遇到的是别人,早就没了性命,她反倒还因祸得福了,还有那个回鹘公主,生给他赖的送出去几千里,潇潇也是,明明是你哥救了武相,却被他给硬赖着嫁孙女,如今得了好重孙……”。
表弟点点头叹道:“我哥因为他那性子吃亏不少,却也让不少人对他死心塌地,不说那些武夫,就说小李相,如今听了我哥的话要辞相去幽州,裴相不许,正吵着呢”。
李德裕已经正式上交奏折,要求辞相去幽州,三十六岁的宰相,多少人羡慕,就因为烦了劝说,真的放弃了相位。
姑妈道:“当初他还是个九品小吏,是你哥向我举荐的他,从邓州司马一步步到今天,哪能不对你哥感恩戴德”。
表弟道:“最早是因为李吉辅李相,当初在东宫,我哥为李相说话,后来李德裕去登门致谢,我哥不忍他去河东蹉跎,举荐他入东宫,不想阴差阳错,竟为大唐寻一遗珠,还有牛相,元白那些人,皆受我哥提携得以升至高位,结果我哥反因为他们不能入朝……”。
元白三人官职已经确定,元稹任大理寺少卿,白居易任刑部侍郎,李宗闵任户部侍郎,都是中高层实权职位。如果烦了和李德裕不辞相,再加个老牛,在朝堂便是绝对的一呼百应。
可他自己辞相,又让李德裕去幽州,不接受邀约,不见外客,是人都明白怎么回事,当初拆掉安西军也是这样,如今……
娘俩齐齐一愣,对视一眼道,“不对!”。
当初也是主动辞掉官职,拆掉安西军跑出去耍了,回来送走先帝扶了儿子上位,这次拆的是宰相!
表弟愕然道:“辞相那天他说他不走,有事就进宫帮我……”。
“糊涂!”,姑妈道:“那时你刚刚登基,裴相未归,他自然不会走,如今裴相已然回朝,哪能一样?”。
表弟脸色一阵阴晴不定,连连点头道:“没错,娘,我哥这是又在京城待腻了,他知道现在不能西征,这是又要跑出去耍,上回去的河西,这回不知道去哪……”。
娘俩再对视一眼,姑妈已面沉如水,“不能让他离京,他若是不在,咱娘俩就没依靠了,你那两个舅舅指望不上,你哥能为了你辞相,甘愿闭门谢客,还一直为他们说话,拿他们当自己人。他们只顾着争好处,还让两个妇人跑到我面前说你哥坏话,这哪有亲人的模样,真是让人心冷……”。
她知道郭家为什么说烦了坏话,诬陷李光颜和李恽的事没成,先帝驾崩时想进宫又没成,拥立之功没能混到,所以怀恨在心。
可郭家并没吃亏,表弟登基干干净净,上下交口称赞。而且烦了也没有追究,还让人给送了把伞,给了些体面。如今他们得了好处,却跑来挖我们娘俩的顶梁柱,把这根柱子挖倒,你们能顶起来吗?
当初的贵妃太子党,说白了就是打着太子旗号的郭家党,后来被先帝一次次打压,又在杀宦官和官制大改的冲击下七零八落,最后郭家分家,贵妃太子党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如今的朝堂没有派系,非要说派系,便是烦了一派,却辞去两相,彻底自废武功。老裴有一些班底,但他的相位是烦了让的,这压力让他行事很小心。再就是郭钊为首的一小部分人,缺乏重量级人物,威望也不行。
这种情况对皇帝当然大有好处,可问题是儿子太弱了,这些年被保护的太好,上位太过容易,导致既没威望又没嫡系,上了朝放眼望去,甚至看不到几个熟人。作为皇帝不缺拉拢人的资本,可儿子只顾着疯玩,拉拢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不能让他离京”,姑妈再次重复道:“你哥一直在布局,他先辞相,再让李德裕去幽州,就剩个牛僧孺。裴相是受他举荐让的相位,行事只能谨慎,再加田弘正,杨绛和萧俛,互无联络,朝堂平衡,这样他就能安心去耍了。
可是恒儿,别的理由就不说了,只说一条,以先帝的威望与权谋尚且倚重于他,何况是你”。
“娘,怎么办?”,李恒真的慌了,他早习惯了有事跟他娘说,也早习惯了有事依靠烦了,若烦了像之前那样拍拍屁股去耍,朝中万一有事……
“不能让他离京”,姑妈第三次喃喃道,“他可以不做宰相,也可以不管事,但是不能离京”。
布局再稳,也不如人在眼前。只要他在京里,无论朝堂还是军中,甚至后宫都没人敢耍小心思,可他若不在,就只剩提心吊胆了。
“娘,你估计我哥会什么时候……”。
姑妈沉吟片刻,酌定道:“等李德裕去幽州,元白等人安稳下来……七月十九,过了七月十九他就该走了”。
很简单,七月十九是先帝下葬的日子,他会在祭祀先帝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