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了离开的时候告诉他:别闲着,少死人。
鲁豹与吴秀林和刘婆子商量,别闲着,当然是指跟吐蕃人那边。少死人,就是别打大仗,打不过就跑,保存实力为先。
鲁豹一拍大腿:明白了!
安西军大半骑兵都在自己帐下,分出一半化整为零,以旅队的规模往前试探骚扰,能杀人就杀人,能放火就放火,能抢劫就抢劫,什么都不干也找人吓唬一下,总之有便宜就上,没把握就跑。
会州本就地广人稀,吐蕃在这里的经营以村落屯田为主,另有几个党项和吐谷浑部落,平时种地放牧,战时为兵,打仗基本都在农闲时。
面对安西军这种大规模袭扰的无赖打法十分无奈,不跟他们打,他们轻骑总来,跟他们打,要么打不过,要么又追不上,而且耽误种地放牧,这是半职业士兵和全职士兵的差距,根本无解。
折腾了俩月,会州以西被祸害的一片狼藉,地里粮食更是没指望了。
会州将军召集兵马想跟安西军好好打一仗,鲁豹却带人回了乌兰县休整去了,刚要开始夏收,他换了一拨人又来了,这回是奔着抢粮食来的。
安西轻骑兵愈发熟练,也越来越大胆,不断向会州腹地穿插,有的小队甚至出现在州城附近,一时间会州处处烽火。小股轻骑的优势被发挥到极致,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感觉,抢劫这事儿是真的爽。
鲁豹下令,唐人百姓别动,剩下的随便玩……
安西骑兵到处乱窜,吐蕃骑兵到处灭火,你来我往热闹无比。安西兵不碰唐人,吐蕃兵可不管那一套,结果各族百姓都倒了血霉,处处上演人间惨剧。
到秋收,会州将军再也忍不了了,下令加收粮税,打算凑足粮草跟安西军决战,必须收复乌兰县,不然这日子没法过。
会州以西已经成了烂摊子,粮食减产严重,别的地方加税也是无奈之举,可是百姓不干了,我们没少被折腾,好不容易保住这点粮食,你还要加税,都给了你,家里老婆孩子吃什么?
暴力抗税事件毫不意外的出现了,鲁豹趁机大肆宣扬,大唐百姓不给蛮夷交粮食,有安西军给你们做主!
然后发生的事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会州西的党项部落派了人来,将军我们服了,你别打我们了,我们愿意为大唐征战,只要给点粮食就行,再然后是吐谷浑和羌人,会州以西瞬间成了大唐地盘……
会州将军大怒,下令强行征税征丁,集合队伍,老子要去收拾鲁豹。正常征税要闹,而强行征税征丁的另一个说法就是赤裸裸的抢劫抓人……
会州城乡沦为人间地狱,有大族冯氏,吕氏忍无可忍,联合吐谷浑,党项等部决定共襄义举,归附大唐,几天后会州城内喊杀震天,尸横遍地。
十一月初四,迎接安西军鲁将军进城,鲁豹这才知道,会州的吐蕃人从将军到部落老幼,上下两千多口已经死的干干净净。
捷报传至长安,朝野为之震动,谁都没想到,鲁豹竟然凭一己之力光复了会州。
经过短暂商议,朝廷下令:封鲁豹从三品云麾将军,兼会州刺史,其妻郭氏册封三品淑人,荫子六品武职。其下将士各擢升两级,另赏钱绢三万贯(匹)……
冯某,吕某,加封六品官职听用,诸部头人皆有封赏,会州百姓,免税两年……
特许鲁豹征召唐番兵马以备战事,军额三千……
烦了躺在榻上,翻看着鲁豹书信,嘴里啧啧有声,“这小子终于成气候了”。
刚下班赶来的李德裕好奇道:“郎君不意外?”。
将信件和邸报丢到一边,烦了笑道:“鲁豹本来就是骑兵宿将,我让他统领大半马军,朝廷又给了两千匹战马,再加上兵精粮足,后路稳固,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会州本就贫瘠,多经战火,诸部混杂,吐蕃连女人孩子算上两千来口。鲁豹率骑兵扫荡乡野,尚戒心若不能早派援兵,会州土着和诸部必反”。
会州穷的很,吐蕃人并不多,全靠征召吐谷浑和党项诸部打仗,鲁豹用精锐骑兵来回折腾,吐蕃只能加征粮税,诸部更没法过日子,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给吐蕃人做炮灰,要么哗变归附大唐。
吐蕃本就不得民心,近年颓势都看得清楚,这并不难选择。除非尚戒心早派重兵把鲁豹他们赶走,不然早晚是这个结果。
李德裕还真没见过这种打法,不攻城只在城外扫荡,竟然还成了,“这真是闻所未闻……”。
烦了笑道:“若都是同族,这战法成不了,若吐蕃势大也成不了,可吐蕃以小众统诸部,又露出颓势,被反噬便不奇怪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老郭的,即使是老郭,面临危局的时候,龟兹诸部依旧背弃了安西,更何况是会州和吐蕃。内部若不能完全统一,面临的外部压力越大,内部崩的就越快,区别只是安西的抗压能力高一点。
李德裕明白了其中关节,点点头又道:“郎君,陛下让我来问问,后边该如何防止尚戒心反扑”。
烦了沉吟片刻,说道:“让灵州再派一千步军去呼兰县,凉州兵应该不会有动作,可也不能不防。
会州收复后,原州的吐蕃兵马腹背受敌,只能南撤,原州已无威胁,可令郝将军带两千兵驻河池,令田布率两千兵出萧关,三路兵马互相支援,成掎角之势,如此布置,朝廷不用耗费太多粮草,尚戒心想夺回会州,至少得起兵数万,他若真大举来攻,三路兵马迁百姓各归本位,不与之战”。
李德裕思索片刻,抚掌大笑道:“妙哉!”。
三路兵马驻于会州附近,虽然人不多,却都是精锐,尚戒心想夺回去只能大举用兵,可大举用兵是要耗费大笔钱粮的,他也不富裕。
就算他狠下心杀过来,三路兵马带着为数不多的百姓各回各家,把会州给他便是,有本事他带着重兵住在那里不走了。
烦了道:“算不上什么妙计,就是欺负他穷罢了,我猜他不会用兵的,就算用兵也不会打会州”。
会州的战略位置确实不错,可惜太穷,有限的耕地和牧场根本养活不了多少人,经济价值极低,以尚戒心目前的情况,如果真在这里跟鲁豹他们来回拉锯,陇右就不用打了。
李德裕兴冲冲的告辞了,瑶儿过来陪他,他有点喜欢上这种生活了,悠闲,清净,只是也有一个小遗憾。
“瑶儿,来,坐我身边……”。
“那可不行”,瑶儿退开一步,“月娘子昨天还嘱咐呢”。
烦了脸色一变,“我又没说要怎样,挨一下也不行?”。
瑶儿终究不忍,迟疑着坐到旁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郎君,奴依你,却不能做别的”。
烦了哪会听她的,低声道:“你今晚过来,没人知道……”。
蒲刺客坚定的道:“郎君,郎中说不能贪色,会伤身子……”。
“这……这哪是贪色?我这都戒色了……”。
杨锐跑了回来,“爹,你躺在娘怀里干嘛?”。
“哎呀”,瑶儿忙推他,烦了却道:“不用,没事的,锐儿,上来!”。
“好!”,杨锐咯咯笑着爬到榻上,躺在他怀里打滚,“爹,你是不是稀罕娘?”。
“是啊,我稀罕她”,烦了笑道。
“我也稀罕她”,锐儿把头埋在他怀里,“爹,我也稀罕你”。
“嗯,我也稀罕锐儿”。
屋里静悄悄的,瑶儿抱着烦了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又温暖又安静。
温馨的场面只持续了几秒钟,杨锐从榻上一骨碌下去,边跑边道:“我去看看抓到雀儿没有”。
袁七娘忙提着鞋追过去,“锐郎君,穿鞋,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