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了收到旭子的信整整想了三天,最后也没能想到稳妥的办法,事情明摆着,西州位置太重要,回鹘不想被人顶着脑门子,一定会全力攻打。而吐蕃一旦失去西州,等于放出回鹘这个大敌,往东诸州甚至河西走廊都要面临回鹘与大唐了战略夹击,所以必定会全力死守,双方投入的兵力可能是个天文数字,以安西的本钱,跟着混都混不起。
可不入场也不行,如果干等着这两个庞然大物分出胜负,安西可就真麻烦了。
最后只能给旭子回信,可以先答应着回鹘,然后慢慢拖着看情况再做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太早下场,但也不能等到双方打完了再动手,最好能寻机收复铁关城,离爵关地势不足以坚守,拿回铁关城安西还能有一战之力。
烦了无奈叹息:“唉,真是流水淘沙不暂停,前波未灭后波生啊……”。
“你说什么波生?”,米拉好奇问道。
烦了看着她胸前刚要说话,石狼跑了进来,“大师,有人在酒坊闹事,还摸月娘子的腿……”。
“啊?”,烦了愣了一下,竟然有人跑到老子地盘闹事,还欺负我妹妹,这真是……
抓起刀直奔酒坊,石狼边走边道:“是个唐人,进去没钱还要酒吃,又对月娘子……”。
“天王老子也不行!”。
烦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匆匆赶到酒坊,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分开众人进到店内,是个脏兮兮的中年男人,一手拿着月儿那柄细剑架在她脖子上,另一手在嚣张的倒酒,月儿见他进来,双目含泪叫道:“哥……”。
烦了顿时热血上头,两步赶上前,抽刀便砍了过去。
那人看到烦了刚要说话,却见长刀已当头落下,他没想到烦了竟上来就剁,忙抽身闪过,“慢着……”。
一记上撩接着挥出,那人忙再退,“等等……”。
烦了哪会听他的,见月儿已经躲开更没了顾及,双手握刀又是一记横劈。
那人脚步一转躲开刀锋,趁机拔出背上长剑喝道:“欺人太甚!贫道……”。
烦了没兴趣听他扯,斜着一刀再次砍下,却见一柄长剑闪电般当胸刺了过来。
长剑后发先至,直刺也比挥砍要快,若不退就会先中招,可烦了这种事经的多了,见长剑刺来根本没有退的想法,身子微微一扭,拼着肩膀中一剑,长刀仍夹着风声砍了过去。
那人万没想到烦了竟然是这种打法,狼狈的收剑退开,“慢着!我……”。
朱勇悄悄摸上来,“我去你的吧!”,一脚把那人踹翻在地,众人一拥而上,一阵拳打相加,揍得他只能抱头哀嚎。
等揍的差不多,烦了才道:“好了,停手,提起来问问”,这也就看他是唐人,若是换成胡人,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那人被圈踢的鼻青脸肿,俩人架起来拖到烦了面前。
“哪来的?敢跑到疏勒城撒野!”。
那人肿着嘴唇道:“贫道乃是青城山阴阳洞,道号玉清子”。
“青城山……”,烦了一愣,大唐来的……
“什么山你也不能欺负小女孩吧”。
“贫道何时欺负她了?”。
“我……那你拿剑架她脖子上”。
玉清子怒道:“我就是看看那柄剑,什么时候架她脖子上了?”。
烦了眨眨眼,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回想一下,好像那细剑是离月儿是有点远,扭头看向石狼。
石狼低着头喏喏道:“我听店里伙计说的……”。
伙计小声道:“我说有人没钱吃酒,要给月娘子医腿换酒……”。
又看向月儿,月儿高兴的道:“哥,道长说他能医我的腿……”。
烦了抹了把脸,好像有点误会了,应该是这位道长没钱,答应给月儿医腿换酒,石狼个蠢货学错了话,自己进来的时候道长正在看月儿的剑,因为角度问题,好像架在月儿脖子上,月儿又激动之下叫了一声哥,然后就……
“松开,快请道长坐下,准备酒菜,还有……勇子你去哪?”。
朱勇头也不回的越跑越远,“我婆娘要生了……回去收拾收拾……”。
围观人群迅速散去,酒菜上桌,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那个……道长是来自……”。
“青城山阴阳洞!”。
“好!好地方!道家圣地!那个……道长仙风道骨,一看就是高人”。
其实烦了对于他能不能治好月儿的腿并不抱太大希望,一成和五成的成功率都一样,反正人治死了就是你运气不好。
之所以这么客气,主要是因为他来自大唐,还有就是对道家这个中原本土宗教有些莫名的好感。
“道长不在青城山修道,怎么不远万里来到此处?”。
玉清子对于万里之外的唐人也很宽容,并没有计较自己被圈踢的事,“奉家师之命找师兄”。
“道长从哪条路来的?出来多久了?”。
烦了以为他是从南路来的,玉清子一番讲述惊的他目瞪口呆,这家伙竟然是从青城山直接向西走的,从川西几乎横跨了整个高原,而他下山的时间更惊悚,是十年前……
十年前师兄被吐蕃人掳走,有人说他降了吐蕃,师父大怒,命三个徒弟下山去找,没降就把师兄救回来,真降了就清理门户,师兄弟三个从此踏上漫漫寻亲路,一走就是十年。
“找到你师兄没?”。
玉清子默默摇头,“打听到一些传言,有人说师兄行刺一个大人物后被杀了,还有人说没被杀逃脱了,还有的说他娶了一个大人物的女儿”。
这简直太疯狂了,为了找一个也许早就死掉的人,三兄弟在高原跋涉十年,不知历经多少艰险,行程何止万里,几次被吐蕃人抓住后逃脱,如今也就剩下他一个……
“令师是跟你们哥几个有仇吧?”。
玉清子大怒,拍案而起道:“竟敢对吾师不敬!”。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烦了连忙道歉。
他理解不了这种二杆子行为,但不妨碍他敬佩,因为史书上许多事情就是这种二杆子做的,为了心中的执念,他们能不顾一切。
“道长,我敬你!”。
玉清子举起杯,郑重道:“该我敬你们,还以为西域已无大唐王旗,没想到你们还在!”。
“敬大唐!”。
“敬安西!”。
连喝三杯,二人哈哈大笑,直呼痛快!
“杨兄弟,令妹这柄剑何处得来?样式颇似我师门功夫”。
烦了一愣,问道:“你师兄叫什么?”。
“师兄道号宣清子,俗家姓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