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太大,轻骑所能携带的辎重有限,只能勉强看到两百里内,再远和偏僻地方便顾不上了。
诸部族长都说只见过几个小部落流窜,烦了酌定道:“布啤如纠集了十万多人进入疏勒,去掉放走的和死掉的,肯定还有鱼”。
安西兵先后歼灭布啤如大概五万余人,郭华两次放走了两万多,野狐渡以南原本散落两万左右,再去掉疏勒正兵连杀带抓的两千来人,还应该有至少几千人的零散部落与溃兵,可他们却消失了。
仇治道:“所以你故意放出风去,是指望他们能来疏勒?”。
烦了点点头道:“这些人能主动出来最好,疏勒可以接纳他们,诸部马上要各自去往属地,这些人如果出来骚扰,咱们会很麻烦”。
仇治道:“他们收不到消息或者不出来怎么办?”。
烦了皱眉思索片刻,说道:“我想立石碑”。
“石碑?”。
“对,立石碑,在野狐渡以南四十里,西到大山,东至大漠,写明疏勒的规矩”。
仇治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疏勒无力控制疏勒全境,在野狐渡以南设界,主要为警告南边那些部落老实点,有大胜的底子,那些人应该不敢造次。
第二是告诉那些逃散的人,疏勒镇可以对他们既往不咎,赶紧来报道过好日子。
仇治问道:“为何不派驻兵马?多了不说,派几队人马去南边守烽火还是供养的起的”。
烦了摇头道:“不派,原因有三,第一,士卒困苦,供养艰难,从西山到大漠,至少要三处烽火台,至少需要一百五十人马,供养这三处烽火,算上民夫需要不少粮草,咱们供不起。
第二,疏勒只有不足一千人马,分出去三队白白摊薄兵力,得不偿失。
第三,如果有大队贼人,咱们无力征讨,还不如不派”。
仇治问:“若贼人小股袭扰又如何?”。
烦了笑道:“有便宜就打,没好处便装看不到”。
老仇治点点头道:“行,你比我无耻……”。
仇老大问完了,陆师兄又问道:“为何要免了诸部的税?今年欠着,来年也能征的”。
烦了笑道:“他们敢欠吗?疏勒部族穷苦,而且民心不稳,今年的税就别指望了,若强要收,会把本来就不多的人给吓跑了,不如直接免掉以稳民心,若传扬出去能引来更多部落,利于疏勒快速恢复元气”。
陆远默默点头,“有道理”。
疏勒诸部现在不但穷,还如同惊弓之鸟,免税确实可以快速稳定民心,野狐渡以南于阗以北散落着几十个部落,用轻税吸引一部分来投靠也不是不可能。
“以后疏勒城逢十开市,师兄安排人维持一下秩序,打扫街面,再向王爷讨一批铜钱”。
仇治忍不住笑道:“城里一间铺子都没有,开市卖什么?就算有铺子,那些人也没钱啊”。
烦了道:“现在没有将来会有,他们确实穷,可他们也需要互通有无,只要他们能进城交换就行”。
二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陆远道:“税要怎么收?人头税还是抽成?对了,咱们连个正经城门都没有,城墙也破损严重”。
“不收税,城墙城门都不修”,烦了道:“咱们要的是人气,一文钱都不收,城墙城门咱们修不起,也没必要修”,无论什么时候,商业都必须要有,哪怕再弱的商业也比没有强。
烦了没做过多解释,也没必要解释,“陆师兄早些回去,那些族长会求你借牛羊,利息不要超过一成,你可以多卖人情”。
“一成?一年?”,陆远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就一成,最多的一成!有几个一成都不收”。
走到大街上,把石狼和几个手下叫到身边:“去找你们的族长,让他去找陆师兄借两百头牛羊,告诉他,今年借明年还,借一头还一头”。
石狼愕然抬头,“校尉,借一头……还一头?”。
烦了低声道:“你们族里分的地不好,我岂能不知?”。
几人大喜过望,族里什么情况他们自然都知道,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有了这些牛羊族里就能顺利渡过难关,而且是借一还一,下崽都是赚的,纷纷道:“多谢校尉,我这便去”。
“你们打算怎么说?”。
“自然是校尉的恩惠”。
烦了嫌弃道:“蠢!你们要说是你们自己向陆师兄求来的”。
石狼瞪大眼睛道:“哪能乱说?”。
“按我说的做,你们跟着我出力,我自然要让你们在族人面前有脸面,还有,一定要说陆师兄答应的”。
面子这东西虽然看不到摸不着,却十分重要,上位者想要,低贱者更想要。
所以面子一样不能独吞,众手下在族人面前得了面子,其余的族长很快都会收到消息,然后就会去求陆师兄,陆师兄专管疏勒财赋,这个面子必须要给他。
不知不觉走到了鲁卡住处,却意外看到嘉莫正气冲冲的出来,用吐蕃话嚷嚷了一句什么,烦了只听懂一句被吊死。
好奇问道:“你来找他做什么?”。
嘉莫回头看到烦了先是一愣,随既好奇的打量着他,凑到近前低声道:“你……嫉妒了?”。
烦了把她推开,哭笑不得道:“胡说八道什么”。
“你就是嫉妒,看到我和别的男人说话心里不舒服了,对不对?”,嘉莫自信满满道。
两辈子加在一起烦了都没能搞懂女人这种生物的脑回路,只能无奈败退。
进到屋里,鲁卡正拿着一根不知道什么骨头制成的乐器在吹奏,声音低沉悠远。
烦了坐在对面,他不太懂音律,只觉曲调苍凉悲悯,充满了颓废与无奈之情。一曲奏罢,鲁卡已泪流满面。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过得最轻松的就是这些日子,什么人都不用管,什么事都不用理,我想永远待在这里”。
烦了不知道这个男人经历过什么,他仿佛厌倦并逃避一切现实,一心只想躲在这间破烂小屋里。
“对了,有个事儿你一定愿意做”。
鲁卡好奇道:“什么”。
“你可以把所想所思编成歌舞,演给别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