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关部落间讲经的时候,不止一个族长曾隐晦的暗示,大师若不嫌弃,觉得族里哪个女人还能入眼,就……
后来他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些部落并不是单纯想讨好自己,反而像在占他的便宜,大概意思是如果部落中的女人跟他睡是很光彩的事,如果能生个唐人面孔的孩子就是意外大惊喜了。
后来他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观念。
大唐豪迈宽容,女人们敢爱敢恨,大唐女人的豪放大胆表现在许多方面,比如穿衣服,不但敢于展示自己的身材,甚至还流行穿男装,贵妇人穿着男装或者露着半截胸脯招摇过市都不叫个事儿,公然下场打马球都是正常操作。
当然了,宽容豪迈的社会风气也带来一些副作用,对男女之事也放的开,从上到下都不怎么在乎。
草原对这事就更不用提了,有些操作现代人看了都觉得辣眼睛。
西域部落跟草原差不多,贞节概念有点,但实在是不多,当年曾有大批女子不远万里去长安打工,主业就是歌舞和卖酒……
(在不同历史时期和不同地域,人的观念是不一样的,大唐女人们追求个小幸福只是不太光彩,同样的事放在明清时期就可能会出人命了。)
烦了能理解那些女奴的想法,但他必须坚守自己的底线。
老仇治和二黑各带一营正兵出发了,他们要彻底清扫一下溃兵,免得那些孤魂野鬼聚到一起捣乱,烦了再三嘱咐,不是穷凶极恶的尽量别弄死,咱们实在是缺人手。
烦了和陆远则带着人马穿过已经烧成灰烬的吐蕃大营,进入城中时天已正午,倒不是他们偷懒,是这个鬼地方就这效率,辅兵民夫牛子甚至女人们天不亮就开始干活,走了三十里赶到这里,饭都没顾得上吃。
找块空地生火做饭,烦了骑马在城里转了一圈,疏勒城比安西城要大不少,三横六竖大街,原将军府在城的正中央,不过已经看不出曾经的模样,好在城内建筑以土石结构为主,有些房屋只是毁掉屋顶,稍微修缮一下能勉强住人。
情况还不错,至少比在野外强,只是整座城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大火没把所有的尸体烧掉,有些角落里的尸体甚至刚死了没几天,如果是夏天,这个味道会更加酸爽。
饭后散开干活儿,一部分人修缮住处,其余人寻找尸体,随着牛子们越散越开,胡子有些担心,“没事吧”,两百多个战俘,万一闹起来或者逃跑都会很麻烦。
烦了笑道:“放心吧,没事”。
陆远师兄是个人才,他把两百多人分成五队,再分成五人一伙,队头只监工不用干活,而且吃用最好。如果跑了一个或者故意捣乱,一伙人全杀,如果跑了一伙,杀队头。除非这些来自十几个部落的家伙能齐心协力拼死命,否则就一定没有麻烦。
大街西头有个不小的坑,原本可能是某个寺庙或者富户家的人工湖,早已干涸荒废,倒是很适合埋尸体。
面貌狰狞的尸体不好看,烦了本打算离开,第一具尸体被丢进去他却站住了,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母子,女人很年轻,还在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他的心如同被狠狠捶了一拳。
越来越多的尸体从各个角落找出来丢下去,放进去柴草点燃,火中发出奇怪的声音和奇怪的气味。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个个消失在大火中,直到傍晚时火势渐渐变小,填回去厚厚的一层土,那些人便从此消失了,如同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烦了在旁边站了整整一下午,坑里烧掉的人有几百个,也说不定是几千个。
他见过许多死人,近些天做梦都是漫山遍野的尸体,现在这场该死的战争终于结束了,死掉的人却再也不能活过来。
微微叹口气,掀开披风帽兜,双掌合十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 ,阿弥利哆 ……”。
这是他唯一会诵的佛经,还是来的路上跟明远学的,总共十四句,名字叫往生咒。
如果经文真的有用,就安抚这些逝去的灵魂吧,不管大唐人,西域人,还是高原人,所有因为这场战争死掉的人。
夕阳照在他身上,犹如披了一层金甲,越来越多的人静静看着他,慢慢低下头双掌合十。
诵完七遍,烦了扬扬手道,“去吧,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安乐,往世轮回……”。
一阵风吹来,又打个旋离开,烦了回头发现身后竟然有几百人,都双手合十低头沉寂。
“仗打完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从今天开始,都好好活着吧”。
作为疏勒长史,吃的当然是最好的,但也仅仅是是瓦罐煮羊肉和馕饼,用瓦罐的原因是没有铁锅,馕饼则更加简单,挖坑点火,面团贴到坑壁上烘烤。
嘉莫放下食物并没有离开,而是好奇的打量着屋子,“他们说你做法事超度亡魂,我都没看到”。
烦了边吃边道:“羊肉太咸了”。
嘉莫道:“那些人说你是菩萨转世”。
烦了道:“我是大唐人”。
嘉莫问道:“你有没有女人?”。
烦了点点头,“有!我的婆娘又好看又聪明”。
嘉莫咬了下嘴唇,又问道:“那你想不想多一个女人?”。
烦了放下碗,抬头道:“不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