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拾起那份笔迹对比结果，抚平了一下，才又交到李士群手里：“主任，是属下办事不利。”
这铁证如山，叶锦元应该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思及至此，李士群招手让张鲁附耳过来，小声叮嘱了几句。
张鲁瞬间瞳孔放大，连连点头。
他找来纸笔：“那叶秘书，劳你大驾。”
叶锦元含着笑意接过来，“唰唰”写下几行字。
张鲁见他那么配合，心下大喜，一把夺过来喜滋滋的呈给李士群。
李士群拿过来和先前的笔迹鉴定结果一对比，眸子又深了深，抬头望了望叶锦元：“叶秘书还真是不同凡响。”
“李主任谬赞了。”叶锦元又笑了：“只有神仙放屁，才不同凡响。我一凡人，不敢当。”
红木雕花屏风侧坐着的徐来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李士群侧目往那方向轻咳了几声：“没想到叶秘书还能写出这么多种不同笔迹的字体来，怎叫人不心生敬佩？”
屏风后面的众人听了，都面面相觑。
只有徐来缓缓起身径直走出了屏风后面。
李士群见他出来，有些吃惊：“徐副部长，我还...”
“...叶秘书不是指证我在三浦将军的办公室安装了窃听器？”徐来目光凌厉，直视坐在面前的叶锦元，全然没有留意到坐在旁边同样受审的白婷，脸色已是煞白如纸......
算了，反正滞留徐来本就是需要他跟叶锦元对质。
既然他主动站出来，倒省了自己再费一番口舌知会于他。
于是乎，李士群就顺势附和追问：“叶秘书，现在是当面锣，对面鼓的。你不能避而不答吧？”
“我有避而不答吗？”叶锦元依旧十分镇定：“李主任，你要抢答，我当然得让你把话说完不是？”
这一连串的反问，倒叫李士群一时语塞。
这七十六号是他的主场，要是换平时，他早就一声令下，打得叶锦元个半死，才会审他。
要是他再不招供，还可以强按住他的拇指在供状上按个手印。
可现在，屏风后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如果有半点差错，就算义父晴气庆胤能为自己求情，也难抵那三浦将军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转念间，李士群便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站在身旁虎视眈眈的手下们切勿轻举妄动...
自己则按耐着性子试探着道：“那叶秘书就直说无妨。”
“我没有安装窃听器，徐副部长有没有安装窃听器，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猜测而已。”叶锦元一本正经回答：“我这人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像徐副部长，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
这话里有话，徐来不禁下意识往白婷那边瞥了瞥，脸色微变，指着叶锦元：“叶秘书，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这是要死人的！”
“徐副部长一路高升，怕死很正常！”叶锦元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菜场买菜，同卖菜的大爷大妈在讨价还价似的。
徐来这下似乎有点愠怒：“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叶秘书，竟将我往绝路上推！”
“哼！说说看，你到底有没有机会往三浦将军办公室里安装窃听器？”叶锦元依旧淡定如水。
可徐来却有点沉不住气了，他一把脱了西服外套，往李士群怀里一甩！
张鲁见状，那还得了，敢对自家主任这么不敬，这不是公开打他们七十六号的脸么？
他正要伸手去拽住徐来，却被李士群咳嗽几声制止。
张鲁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徐来此时已经捋起袖子一把薅住叶锦元的衣领，对着他当胸就是一拳，打得叶锦元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身体因疼痛而躬得像一只刚掉进滚水里的大虾。
李士群不得不假意慢腾腾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徐副部长，你怎么跟一小秘书计较？”
“小秘书？”徐来气极反笑：“不是我同他计较，是他在无端攻击我，污蔑我。我这是有效反击。”
什么攻击反击？
还他娘公鸡母鸡呢？！
张鲁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反转给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十分急躁道：“主任，您就是太仁慈了，给上个老虎凳什么的，不就一下子全招了？”
李士群瞪了张鲁一眼，那眼神分明在告诫他：你懂什么，要是能用刑，我还用得着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转过头看向徐来：“徐副部长，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情关乎重大，我们必须要查清楚。我相信叶秘书也不是空口白牙。”
叶锦元缓了缓，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我当然有证据。”
徐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叶锦元，你血口喷人！”
“我有人证。”叶锦元捂着还有些疼痛的胸口。
“人证？谁是你的人证？”李士群心下大喜，面上却维持着平静无波。
叶锦元指了指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白婷：“她。”
白婷？
这下不仅徐来愕然，就连屏风后面的众人也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被震得差点没回过神来。
不知头尾的恐怕也只有初来乍到的牧野冰叶这个日本少佐。
他虽有疑惑，但也只是微眯着眼睛看向三浦三郎。
而三浦三郎此时却分外紧张，他脑袋在飞速运转着：如果徐桑真在自己办公室里安装了窃听器，那么接下来就会供出自己收受矿场分红的事情。
要这事是真的，那他三浦三郎就是收受贿赂，玩忽职守...
正当他惶恐不安时，屏风外又传来徐来掷地有声的辩解声：“ 叶秘书还真是正人君子，把一个毫不知情，对你有点爱慕的小姑娘给扯进这是非之中！白婷！你说！我听！”
“...我...我...”白婷似乎吓坏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士群视线始终停留在叶锦元身上：这叶秘书可不简单，刚才都一口气写下几种不同笔迹的字体，要说那列车工作证上面的字迹不是他的，也是十分存疑的。
一想到列车工作证是从苏副市长苏文锡的住宅里搜出来的，那叶锦元必然跟苏文锡是有所勾连。
叶锦元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还是要顾及一下宪兵总部的面子 。
既然这样，那就从苏文锡身上找突破口是最容易的。
刚才被徐来和叶锦元的争执，打断了自己的审讯节奏！
还是得将这次艰难的审讯拉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按自己先前制定好的计划进行...
于是他在张鲁耳畔低声耳语了几句。
张鲁听后，抬头看着苏文锡：“主任，属下这就去安排...”
而苏文锡被张鲁这么一盯，心里没来由地感到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