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之外。
死去的魂灵一个接一个复生,他们在暴风雪之中,将一个个布置阵法的石头放到合适的位置,阵法又完成一个。
恶尸眼力上佳,自然看得出这阵法不流于俗。
这阵法上接天时,下引地气,更妙的是,它正对的是天空中司掌梦的星垣。
也就是说,这阵法在梦中,效果会起码放大百倍,正是天下一切梦妖梦魔的克星。
这星垣中,司掌梦的星辰共有十三颗,也就是说,这些小镇居民要在此总共布置十三个阵法。
当十三个阵法被布置完成,哪怕是恶尸,也不能小觑它。
恶尸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阵法落成,自领域之外,再度释放出灼热的力量。
这力量融化了在场的冰雪,也连带着,杀死了那些刚复活的人。
这一次,恶尸可不是简单的杀死他们,而是将他们连带着灵魂都一起碎尸万段,直到彻底抹除。
灵魂复生?那他就连灵魂都一起杀了,看他们还怎么复生?
恶尸杀完人之后,没有移开目光,定定看着领域之外。
他身上的杀气浓烈犹如实质,虽说恶尸觉得连灵魂都被抹除后,不会再有复活的可能性了,但那是善尸的神通,他不得不防。
恶尸见到,在领域之外,天空中的暴风雪又一次铺天盖地压了下来,无主混乱之地的暴风雪实在太多太乱了。
而随着暴风雪一起出现的,还有许多的人……
他们的面孔那么熟悉,有拿着尺子的成衣铺老板,有手上戴着厚茧的打铁匠人,这些人再一次出现了,仍然不知疲倦地布置阵法。
恶尸按了按眉心,没再继续浪费自己的力量。
他冷冷看向善尸:“这些人根本没有复活,重聚的,只是他们的尸体。”
善尸摇头:“他们继续着他们生前想做的一切,就不是尸体。”
他似乎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太模糊了,生怕希衡误会自己也和恶尸一样,是那等心狠手辣、残忍无情之人。
善尸解释道:“人,活着却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能看到他们的善念,这些被禁锢在无主混乱之地的曾经罪人们,他们朝着恶尸奴颜婢膝,但是,那只是他们的善被他们的软弱覆盖了。”
“他们在每一次妥协时,心里的挣扎都是:现在的他们,又眼睁睁看着一个恶人强娶了一个不愿意的新娘,那他们活着,岂不是又在造孽?他们又成了罪人。”
善尸说得轻言细语,恶尸却丝毫不为所动。
恶尸冷笑:“说那么多,不会是想掩盖你利用他们、明知他们和我作对会死,仍然利用他们的真相吧。”
善尸沉默须臾,这的确是真相。
事情也的确是他做下的。
善尸,是绝对的、蔓延无边的善念。而当善念蔓延到无边无际时,就会出现许多不可控的事情来。看见过要灭世、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洗清世界罪恶的人吗?
善尸就相当于是这种人。
否则,别的修者斩杀三尸时,就不会将善尸给一块儿斩去了。
善尸在空中道:“我已经问过他们的意愿,他们宁愿死,也不要继续苟且偷生。”
恶尸哈哈大笑:“好一个大善人,倒是比起我这个恶尸,杀人还要不眨眼。可惜,哪怕你费尽心机,还不是就这么点儿能耐?”
恶尸眼中的黑日再度飞速旋转,这个领域完全属于他,而善尸已经被恶尸控制了起来。
恶尸源源不断抽取着善尸身体内的能量,只要善尸彻底被他吞噬了,外面那些布置阵法的人,自然而然会死透。
善尸现在无力抵抗恶尸,只能忍耐,他同时看向陈方。
陈方心领神会。
陈方就站在暗处,身上帮着暗黑色的锁链,他静静站在那里,忽然,抬起手来,身上的暗黑色锁链应声断裂,陈方手中迸发出刀意,朝着恶尸而去。
恶尸早有准备,一直防备着陈方呢。
他察觉到陈方的举动,脚步腾挪,空中竖起无数透明的玻璃,挡住了陈方。
这些玻璃并不只起遮挡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它们聚光。
整个领域内全是暗黑色的阳光,玻璃将这些足可杀人的光汇聚在一起,只一个照面,就烧伤了陈方的手背,他的手背着了火,血肉的香味传了出来,却并没有退却,而是决绝挥出一刀——
说实话,无论这一刀有多么惊天地泣鬼神,恶尸都不怕。
他在自己的领域,还能被狼给打了?
哪知,这一刀刀意看似向前,实则向后。
恶尸用来捕捉陈方刀意的暗黑阳光扑了个空,那刀意居然直直往后,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往善尸而去!
被五花大绑在空中的善尸抬眼,看向这刀意,眼中若有兴奋。
恶尸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声东击西,善尸和陈方现在想要联手,和外边那些不断复活的人一起,里应外合,击碎他的领域。
恶尸连忙念随心动,空中的善尸瞬间被绑着朝后飞速移动,想要躲过这一刀。
然而,不只陈方穷追不舍,善尸自己也在此时运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哪怕和恶尸比起来微小如蝼蚁,但在真正的战场,一点点蝼蚁之力的误差,也能够左右战局了。
在陈方和善尸的双重努力下,陈方的刀,切碎了善尸身上黑色的锁链。
善尸重获自由。
他和陈方两人没有歇息,而是直接一左一右,朝着恶尸出手。
现在的局面很明显了,原本他们三个都忌惮着对方,可现在,在恶尸的优势一边倒的情况下,陈方再不和善尸联手,那么,他们两个都得遭殃。
领域内的打斗已经呈现白热化,快得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虽说陈方和善尸都非常强,但这毕竟是恶尸的领域,在这里边,他是唯一的真神。
就连外边那些已经落成的阵法,都迟迟无法削弱领域的力量。
就在这时,领域外,风雪天地,大地满霜,白茫茫的地面忽然出现一串脚印。
一个头戴斗笠的人,走到领域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