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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戏班子的乐师奏响音乐,希衡终于见到了青郎。

青郎扮演的是张生,而小红仙扮演的则是崔莺莺。

希衡会道术,所以能够通过青郎的眼睛,看到青郎眼中还有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显然属于另一个灵魂,也就是玉昭霁。

而玉昭霁呢?玉昭霁虽然不懂道术,但是他曾经身为天武皇帝的潜龙卫,自然对灵魂鬼怪有所研究。

玉昭霁也在透过小红仙的眼睛看希衡。

但他们虽然知道彼此的存在,却不能和对方说话、打招呼,连一点交流都做不到。

此时的戏台上,青郎明显感受到了小红仙的不对劲。

小红仙能够唱成一个角儿,自然是水平过硬,无论是唱念做打还是身段表演,小红仙都极有天赋。

可现在,青郎却发现了不对劲。

小红仙哪怕唱着崔莺莺和张生定情的唱段时,都有化不开的悲伤,若是仔细看,还能看见小红仙的身体在细细颤抖着。

青郎怔住,而后,心中就漫天起了悲伤和愤怒。

他悲伤愤怒,却只是一个戏子,一个任人玩弄的戏子,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在台上,戏比天大,青郎只能呆呆唱着戏,台下的看客便惊讶地发现,这个唱张生的青郎,怎么唱到该意气风发时,也那么地悲伤绝望。

那个唱崔莺莺的小红仙更是,唱两情相悦的唱词时都拉着一张脸,连声音都不稳。

这戏班子,怎么这么糊弄人?

看戏的许多金主实在是不忿,纷纷站起身来:“唱的是个什么?不会唱就滚下台来!”

有人性子急,又没什么尊重人的念头,径直抄起旁边的盘子,往台上打去。

青郎的额头顿时就被砸出了血,那人犹不过瘾,将桌子掀翻在地。

一直猫着身子缩在后台的戏班班主,见事情闹起来了,这才赶紧跑出来,陪着笑脸:“诸位爷,真是对不起,这青郎和小红仙昨夜个,受了凉,倒了嗓子。”

那人骂道:“老子是来听戏的,不是来听你们找理由的!老子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你们就是这样唱戏的?”

戏班班主满头大汗地陪着小心,这时,戏楼三楼,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

“行了,不就是耽搁了你唱戏吗?几个银子啊,去王府账房支呗。”

刚才找茬那人抬头一看,说话那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一个蒜头鼻无比醒目,长得奇丑无比,只是在城里,从没人敢说他丑。

这人正是王先武。

王先武发话为戏班子撑腰,找茬的人自然什么都不敢说了,也不敢去王府领钱,悄悄走了出去。

王先武轻蔑地笑了笑,又看了小红仙一眼,提高声音:“小红仙今儿唱得是不怎么样,那是因为她奉本少爷的命令,里边光着,没穿衣服,本少爷就想啊,这戏子穿戏服,才能最像戏中人,可是这本朝的肚兜,和那戏曲里的人的肚兜一样吗?既然不一样,那就不能穿,才更像戏里的人物。”

王先武这话一出,小红仙更觉得耻辱。

她仿佛觉得自己被扒得一点都不剩,在大庭广众下被羞辱、凌迟。

小红仙牙齿打战,她想逃,逃出这个地方。

戏班班主发现了小红仙的意图,假意温和地用手掌贴在小红仙肩膀上,实则是禁锢着她,不许她逃。

戏台下的看客们更是窃窃私语,许多言语和不屑的眼神,朝着小红仙而去。

王先武冷哼一声:“班主,你唱了一辈子的戏,你觉得本少爷这话,说得有道理吗?”

戏班班主脸色僵了半下,谄媚道:“您可真是梨园的行家啊!王少爷真是会听戏,会看戏!”

王先武笑得更加得意:“既然如此,小红仙怎么都不谢谢本少爷啊!”

戏班班主连忙捅了一下小红仙:“还不谢谢王少爷!”

小红仙怎么可能谢得出口,她就这样站着。

戏班班主连忙背过身,小声提醒:“别和王少爷犟,否则,吃亏的不还是你自个儿吗?”

小红仙身子颤了颤,万般不情愿地开口,这时,青郎忽然站在了小红仙的前面:“小红仙脸皮薄,不太会谢人,我是小红仙的师兄,我替她感谢少爷。”

戏班班主真是恨不得把青郎踹下台去,这个青郎,捣什么乱?!

可谁也没想到,戏楼三楼的王先武眼睛一眯,没有生气,而是问:“以前倒没发现,你这鼻子,长得挺好?”

青郎不卑不亢道:“小的是戏子,自然要有张不错的脸皮。”

王先武大手一挥,居然就这么放过了青郎。

这样的事,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看得出王先武是对小红仙起了色心和征服欲,青郎出现横插一脚,青郎居然没有死?

等戏散场,整个戏班子都庆祝着劫后余生。

小红仙更是无法承受刚才的折辱,在青郎怀中痛哭流涕。

希衡明显感受到,空中鬼王的监视,变得紊乱起来。

这些场景都是鬼王曾经经历过的,如今触景生情,又重现了鬼王当初的爱人保护她的场景,鬼王怎么能不动容?

这时,也是鬼王的监视最松懈的一刻,希衡和玉昭霁想要挣脱束缚,就必须抓住这一刻机会。

此时,希衡和玉昭霁,都通过小红仙和青郎的目光打量对方。

他们不能交流,无法说话,但是,能够看出对方眼中的坚定。

瞬间,希衡用出道术,玉昭霁也用了一点血沫,希衡的道术有作用显而易见,玉昭霁的血更是天下鬼物克星。

顿时,希衡和玉昭霁就被弹出小红仙和青郎的身体。

但是他们不能堂而皇之就这么站着,否则,一定会被鬼王发现。

为了保险起见,希衡和玉昭霁同时进入戏班班主的身躯——这里是鬼王死去记忆的世界,严格来说,大家都是灵体,自然可以互相穿梭。

戏班班主也早就是个死人,但是他的怨气明显没有小红仙和青郎大,所以,希衡和玉昭霁在戏班班主体内,完全可以顺畅交流。

玉昭霁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希衡,他的鼻子和希衡的鼻尖差点碰在了一起。

玉昭霁的脸慢慢红起来,却又觉得此时这么凶险,自己怎可能想那般儿女情长的事情?

玉昭霁连忙将心中翻涌的情潮全部压下去,刚要开口谈论关于鬼王的事情,希衡就朝前一步:“别说话。”

鬼王看过来了。

玉昭霁便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几乎和希衡眼睛抵着眼睛、唇抵着唇、呼吸纠缠得贴在一处。

玉昭霁心中自然不平静,希衡心中也觉得有些异样。

可是,两人都知道轻重缓急,全都用尽一切来躲避鬼王的巡视。

原来,鬼王在刚才触景伤情、痛楚万分之后,回过神来,便想看看希衡和玉昭霁有没有安分。

鬼王朝着小红仙、青郎的身躯看过去,隐约望见里面有两道模糊的人影。

她也并没有彻底放下戒心,而是再巡视了一遍记忆世界,都没发现希衡和玉昭霁之后,鬼王才彻底放心。

鬼王的视线离开。

希衡道:“幸好我今日带了傀儡符,骗过了她。”

玉昭霁也点头,然后又实在无法忽视自己和希衡现在暧昧的站位,往后退一步:“是我唐突了。”

希衡看着他:“难道更唐突的,你没有做过吗?”

玉昭霁断然没有想到希衡如此直白,他瞬间想到,在京城的皇宫里,柳树之下,梅林之中……

希衡紧接着又说:“别误会,我说的是你往我的军营中派间谍一事。”

玉昭霁:…………

这样天差地别的反转,不得不让玉昭霁意识到,他被希衡戏弄了。

玉昭霁可不是甘愿被戏的性子,他干脆打蛇随棍上地道:“可我已经误会了,怎么办?”

玉昭霁含着捉摸不透的笑,像有无尽的危险也有无尽的柔情。

玉昭霁盯着希衡的眼睛:“而且,我误会的,也正是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实。”

希衡沉默。

无论是华湛剑君希衡,还是白云法师希衡,果然在调戏人上,从不是魔的对手。

希衡只能假装没有听到,渡过这个风口。

希衡道:“京城的鬼军闹得也很大?”

玉昭霁心知肚明希衡此言是在转移话题,但并不揭穿,很是识趣地顺着梯子下:“是,不只是京城,各个郡县都在不同程度闹鬼军,萧郡要少一些。”

“京城有最多的道士,他们是否查探出了鬼军的起因?”

玉昭霁摇头:“没有,根本查不出来,大多数鬼军都没有智慧,少数有足够智慧的就是鬼王,迄今为止,没有一个鬼王肯说出成因。”

希衡沉吟:“也许,这个鬼王愿意说。”

玉昭霁想到鬼王那凄厉充满怨恨的模样,不抱什么希望:“她已经被怨气吞噬了。”

希衡道:“不是她被怨气吞噬,而是这世间本就给了她太多的伤害,小红仙是一个善良的人,就像当初我收服的大妖鬼一样,如果能够在不杀太多生灵的情况下报仇,她或许会愿意。”

玉昭霁则说:“也许她已经成功报了仇,王量的城池,不是已经破了吗?可她仍然被怨气缠绕。”

希衡和玉昭霁全然不同。

此世的希衡纵然是灭世杀星,厌恶权贵,尤其是皇族,但是,她对于被压迫的平民,始终保持着同情和善意。

鬼王,就是一个被压迫至死的平民。

希衡道:“她报了仇,却没有人愿意引渡她,便只能沉沦怨气,而且……”

玉昭霁问:“什么?”

希衡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玉昭霁脱口而出:“青郎的鬼魂?”

希衡和玉昭霁果然极有默契,他们这辈子根本没有磨练过合作,第一次合作是在生死之境,便配合得十分完美。

如今时隔多年,两人仍然心有灵犀。

不知为何,二人心中都多了一股极为安定的感觉。

希衡道:“是,青郎是小红仙的爱人,而且,青郎温和却不懦弱,哪怕在王先武面前,青郎也敢维护小红仙。如今,小红仙成了鬼王,青郎去了哪儿呢?我在外面时,重伤了鬼王,青郎也没有出现。”

玉昭霁想到鬼王手中那一青一红的光团,又想到鬼王在王府布置下的结界。

玉昭霁说:“会不会,鬼王布置结界养伤,就和青郎有关?”

希衡和玉昭霁对视一眼,都认为这很有可能。

要想知道青郎的鬼魂究竟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就得继续看青郎和小红仙的发展。

此时,希衡和玉昭霁都感觉到身体在些微晃动,原来是戏班班主走到了小红仙和青郎面前。

戏班班主看着这对年轻、苦命的鸳鸯,叹了口气:“当初,我就不想你们两个天天在一起练功,早晚要出事,如今一看,果然要出事。”

小红仙红着眼睛:“爹,我和师兄好,师兄待我好,我们孝敬您,能出什么事?”

戏班班主说:“王先武会放过你们吗?别说王先武了,这城里其余权贵会放过你们吗?”

青郎抱着小红仙:“爹!我们走好不好,我们不在城里待着了,我们去其他地方!”

“胡闹!”戏班班主拉下脸子来,“咱们是唱戏的,在祖师爷面前磕过头,上过香,那就得一辈子端这碗饭。我们不在城里过日子,去城外边?荒郊野岭的,我们到时候唱给鬼听啊?哪怕咱们运气好,能去别的城落脚,你有没有想过,王先武真的会白白放咱们离开吗?”

“这城里,就是王量、王先武父子的地盘,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

“诶,我知道,你们怪我当初把小红仙介绍给了王先武?你们怨我恨我,想杀了我都行,但我得告诉你们,戏子,那就是注定要被人抢的,王先武是这城里最大的码头,咱们拜了他,只用伺候好他一个,要是没有王先武,咱们还得多伺候几个。”

小红仙听得绝望极了。

青郎也很绝望。

戏班班主又叹息一口气,这小红仙和青郎都是他从街上买来的孩子。

的确,不是他的亲骨肉,可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呀,哪里就真能没感触呢?

戏班班主说:“青郎,你走吧,你远远逃出这座城。”

青郎和小红仙吓到了,扣紧手,互相不分开。

青郎问:“我们不一起吗?我,我们是一家人呀?再则,如果都不走,我也想带走小红仙。”

戏班班主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乱世之中,小红仙能去什么地方?乱世里,漂亮女子就是会遭祸,青郎,这次你得罪了王先武,你和小红仙的事情也越发瞒不住了,我能让你离开戏班,都是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你不要不识好歹。”

青郎还想说什么。

戏班班主这下彻底甩开青郎:“我要是将小红仙交给你,王先武朝我要小红仙,我拿不出来,我们整个戏班子都得遭殃,我不可能单单为了你们两个的爱情,就白白放弃这么多条人命吧!”

青郎和小红仙这下什么都不说了,只是觉得绝望。

一夜就这么过去。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青郎就走了。

希衡和玉昭霁此时只能随着戏班班主的眼睛看这里的所有发展,所以不知道青郎去了哪儿。

但是,马上他们就知道了。

因为早晨的时候,第一丝太阳光照射到戏楼的匾额时,王府来人了。

王先武的狗腿子,带来了一件衣服,说是衣服不恰当,更准确地说是一堆满是孔的布。

狗腿子笑嘻嘻说:“我们少爷说了,要么,小红仙穿这身衣服,在戏楼唱戏给所有人看,要么,小红仙进王府,今后唱戏给少爷听,权看你们怎么选。”

戏班班主有些为难地说:“可是……这……小红仙是咱们戏班的台柱子,她走了,我们吃啥喝啥。”

狗腿子说:“三千两黄金,待会儿就会送来,其实,我劝你们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王少爷要一个戏子,那不是挥挥手就能来的?王少爷现在给你们脸,你们得接住了,不然脸落在地上,不好看。”

戏班班主抽抽嘴角,赶紧赔着笑脸答应了。

等狗腿子一走,戏班班主跪在小红仙面前:“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咱们戏班子想想,咱们真的得罪不起王先武呀。”

小红仙便说:“我去。”

小红仙又看着戏班班主,说:“但是,你得跟着我去,我总要看看,我是被班主卖了,还是被爹卖了。”

戏班班主老泪纵横。

接着,戏班班主和小红仙便去了王府。

小红仙其实都做好准备,被王先武折辱。

可没想到的是,小红仙到了王府之后,原本猴急的王先武却一连许多天都没有找小红仙。

而正在这时,戏班班主也发现了不对。

戏班班主看见,青郎,居然打扮得十分俊俏风流,在一堆丫鬟的服侍之下,进入了王先武的房间。

而且,整整半夜,青郎都没有出来。

戏班班主看见了这个画面,希衡和玉昭霁借着戏班班主的眼睛,自然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