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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灵镜龛世 > 第224章 三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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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摧毁、夷为平地。

有了魂的妖军似乎不觉痛楚,挥动武器将身边所有非同类的东西砍成废墟。

“杀!”

他们有节奏地发出模糊不清的吼叫。

“杀!”

手中的兵刃断了,他们便把四肢当作武器,以肉体相搏。

“杀!”

天空中银色的弯月被血雾染红,不知用了何种术法,竟逐渐在月亮背后生出一个血色的肉瘤,补全了残缺的月。

红白交映的光芒下,灵华踏地而起,以肩带动手臂挥舞光鞭,鞭子精确地甩到妖军的头颅亦或是脖颈,利刃一般将它们削了下来。

她落地后再甩一鞭,却被一个融入黑暗的东西一把接住。那东西接到光鞭后吃痛地大吼一声,它的手掌断了,烂泥一样掉到地上。

灵华打量着它。

身上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地缠绕着黑色布,只留一双骇人的眼睛紧紧瞪着自己。

黑衣人满身血腥与腐败的味道,浑浊而外凸的眼睛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它看起来格外熟悉。

上次见到这种装扮是在金府看到死而复生的孙莲苒。但她被关押在清游门,且这黑衣人显然比她高上许多。

灵华突然想起从碧湖的结界回到兆原那天,弘济便对恒古说相遂生的尸体不见了,只是近几日全力备战,根本无暇寻找。

或许只有一种答案了。

“你是相遂生?”

黑衣人默不作声,用地上再次生出的蓝线和破土的妖军回答了她。

“杀死她!”少年人一声令下,附近的妖军浩浩荡荡扑向灵华,丝毫不管灵光下自己会身首异处、灰飞烟灭。

灵华交叉挥动光鞭,将自己完整地护在一节节衔接的光源之后。

她余光确定相遂生的位置,将光鞭举过头顶,挥动一周将围困自己的妖军全部击退,一鞭劈到相遂生脚下。

地面震了三震,相遂生胆怯地连忙后退,重新隐匿回了黑暗之中。

灵华正要追击,却见一片槐树叶斜斜飘落在头顶。她用光鞭驱散妖军后飞身接住,借势暂时躲到没有倒塌的屋顶上。

叶子里安槐的声音急促且紧张:“灵华!出大事了!云城也有妖军了!

我向三十个地区各发出一片叶子,但只有八片回来,每片里面都喊打喊杀,还有百姓惊恐的尖叫!恐怕江曌空的目的不仅仅是兆原,而是整个人界!”

后面安槐还嘱咐了什么她已经无暇听清。难怪,难怪江曌空喊的是不是报仇,而是“颠覆人间”。

所谓给相遂生报仇只是一个诱因,借机发难才是她主要的目的。

所有的源头是她,野心也来自于她,应该对付的也是她。为了保护人间平安,杀死江曌空迫在眉睫。

灵华不再与妖军对战,飞到湖畔寻找江曌空的身影。

湖畔旁,一面血帘已经不见了,恒古正用天火灼烤其他方位的血帘。他感应到灵华的位置,对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你来了。”女人声音似钩将她的视线引走。

江曌空支起一卧矮榻,慵懒地单手撑倚在塌上,手中握着琉璃杯,甜腥的血味自杯中悠然飘出。

她对月举杯,似是醉了般开口:“我等了你许久。”

“等我?等到我便是等到你的死期。”灵华没有丝毫顾虑,挥舞光鞭攻向虎妖。

虎妖却偏过头故意装作看不见,任由鞭子打在自己身上。

这一鞭,皮开肉绽,但没有一滴血流出。

又是这种招数!灵华心道不妙,通过灵识对恒古讲道:“小心!”

话音刚落,被天火灼成灰烬的血帘突然死灰复燃,浓稠的血液释放出强烈的妖气。

江曌空染着艳红色彩的长甲抚摸背上的伤痕,血帘的血液突然停止流动,一滴滴凝聚成鞭伤的模样,化作箭矢飞快射向灵华。

灵华甩动光鞭击破箭矢,击碎的腐血变为碎裂的细屑,落到地上又渗入土中。

一道闪电划过,轰隆隆地炸雷将人间所有惊恐的尖叫埋没。天上没有云彩却下起小雨,低头看那雨点,是血液的颜色。

雨点落在草地,草木迅速枯死;落在人的皮肤上,好似凌迟般痛不欲生,人们扭曲着身体地捂住伤处,却无法制止自己由完整的人腐蚀成一架枯骨。

人间变成了炼狱,透过空中的鉴心镜,灵华看到枯骨满地,听到哀鸿遍野。

血雨与妖军合力,人类逃无可逃。即便站在没有人的地方,也能闻到强浓的血腥味正在空气中蔓延。

雨滴坠落到江曌空的酒杯里,她昂首将其一饮而尽,把空杯抛到灵华怀中,笑盈盈地望着,好像在等待灵华的下个动作。

“你当真无可救药!”灵华用了十成十的力量摔碎酒杯,将光鞭打横甩出卷在江曌空的脖子上紧紧拉住,“就算夺下人间,发生过的事也不会改变,你心里的不懑更不会消失半分!”

江曌空甩袖翻身坐起,满脸戏谑:“那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我要让这些渣滓知道他们根本不是天下的主宰!只要我想,我就能把他们如蝼蚁一样踩在脚底!”

她的视线透过灵华,望向悬挂天际的血月:“你看这些弱小的废物!再怎么求饶也不会有用的!哈哈哈哈哈——”

说罢她以血为媒,操纵再次潺潺流动的血帘聚成无数刀刃。掌心似有无限引力,吸住刀刃砍向光鞭。

鉴心镜仍在孕育出光球攻击地面上的妖军,灵华素手一挥,大光球分裂出的小球均调转方向往血刃的方向袭来。

恒古眼疾手快,急忙向光球中注入天火。微蓝的球体中包裹了赤色的火焰,仿佛平静下隐藏了翻江倒海的汹涌,光球的速度更甚,纷纷偏移击中江曌空的身体,在虎妖的身上绽开浇不灭的火花。

火焰吞噬了江曌空,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大火中拼命挣扎的人影显得分外可怖。虎妖的身形渐渐变小,半个……只剩下腿……直到变成分辨不出人形的骨灰。

江曌空在无声的惊叫中被天火烧为了一抔焦炭,散发着黑烟叠摞在湖边,一时间血雨消失了,大地也不再因为妖军的攻袭震动。

恒古跑到灵华身边,二人一同靠近那堆灰烬。恒古问道:“真死了吗?”

突然,天边的月亮剧烈跳动起来,血雾自天空降下,眼前的景象被血染的红镀上一层纱。妖军的声音再次响起,湖边的灰烬竟重新聚起,山坡下飘来源源不断、无穷无尽的血液,滋养灰烬重新成型。

灵华急忙用光鞭斩断血液,但四面八方灌注的血根本来不及完全割断,江曌空就已复活。

一个人影从脚到头凝聚起来,白如瑞雪,状似少女。江曌空如同新生般抚上自己的脸,放肆地开怀大笑:“哈哈哈哈!愚蠢!以为能杀死我?”

她似乎比死前更妖冶了几分,唇上的血色更鲜艳了,下一刻好似就要滴下血来。

杀不死的虎妖昂首望天,瞳仁微斜,注视了某处又调转视线看向二人:“你们的头定比普通人的更有意思些。是自己砍下来,还是本帝亲手来砍?”

此时恒古敏感地觉察到了江曌空微妙的视线,顺着角度回首看向天边的血月。

月亮背后的肉瘤近似椭圆状,在微不可查的范围内忽大忽小,活像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心脏吗?

想要看得再仔细些,他飞身而起,奔向月亮背后的肉瘤之处。

“休想!”江曌空面色一变,起身去追恒古,却被灵华挥鞭拦下。

虎妖背后的冰晶湖畔正在鉴心镜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灵华再挥一鞭,趁江曌空分神时左手凝聚大量灵力。

体内灵力大量外泄,散落出青白的光场,灵华周身被光芒包围,一条蚕丝般的丝线在灵力中自发生出,通到湖中。

灵华再次甩鞭,江曌空出手应对的同时,她左手向后大力抽拉,湖中冰晶竟被拉起,在灵力熏染下化作一轮巨大无比的圆盘。

灵力依旧在不断向外宣泄般发散,灵华手起,湖水冰晶以跟着上升,透明又泛着青蓝的晶体折射出鉴心镜的光,灿烂而炽盛地扑向江曌空。

此刻天空中竟有三个月亮,一轮血月、一颗永昼之月,还有比血月还要大的透月。三个高低不同的满月当空,发出不亚于白天的光亮,不论是人还是妖都停下对抗,静静看着这一幕。

睁不开眼。虎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白,她四处摸索寻找光明的出口,却根本找不回想要的黑暗。

身体中某颗种子正在融化瓦解,力量在不知不觉慢慢蒸发。这比天火还要难受百倍!

“不……不!!!”她失控地大叫起来,双手不断在空中乱抓,放射出无目标的血刃,“我死了,你们都要陪葬!!”

与此同时,恒古已飞到兆原的制高点——鹧鸪山。他飞向血月,却始终摸不到月亮的高度。

忽而一黑影自脚下托了他一把,低头看去,竟是杨锡迟。他借力飞起,升到月亮旁边,而杨锡迟却不见了踪影。

“老杨?!”恒古想抓住他,可惜杨锡迟下坠得太快,如一闪而过的流星,很快消失在茫茫人间。

他不该辜负杨锡迟的相助。

恒古用大量灵力努力稳住身体,却无法阻止下坠的趋势。电光火石之间,他抠住血月背面垂下的一条血块,借力转身看见月亮背后竟是腐血制成的、巨大的一颗心。

这颗心脏用肉泥和人皮制成,里面存放了大量腐血,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它此刻还在极快地跳动,发出急促的“砰砰”的声音。

“我想活,我想活下去!”恒古听到心脏在说,“不要杀我!让我活下去,我才是最适合得到人间的!我会让人类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活着’!”

“少说废话,受死吧!”恒古手中燃起滔滔天火,一击便打破了腐血之心。

“啊!!!啊啊啊啊啊——”

腐血在火中沸腾,痛苦的吼叫从心脏中传出:“好痛!好痛啊!!!”

火焰在月亮背面熊熊燃烧,恒古断然不敢松懈,此刻双眸紧闭,大开神眼,神光的照耀下天火烧得越发强盛。

热浪一波接一波,只消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将心脏烧成灰烬。血雾消失了,月亮亦恢复了原本的清冷,传递出银白的微光。

一颗烧焦的种子掉落在恒古手心,还带着滚烫的温度。这是血控之力的种子,也是杀死万千百姓的种子。

恒古的身体开始下坠,他将种子捏在指尖,拇指与食指用劲捻搓,干如枯草的种子变成粉末,被冰凉的风吹散。

低头向兆原看去,只见江曌空的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颓然倒地,没再动一下。

灵华飞到半空平举双臂,无限白色灵气从背后倾泻而出,钻入鉴心与冰晶之中。

只见她身边忽然掀起无源之风,慢慢已被灵风包裹看不见身形,她似乎将全身的灵力都释放了出来。

紧接着风忽然停止,灵华收回手臂又向两侧奋力推出,“嘭”的一声巨响,天地陷入剧烈的震动,冰晶与鉴心镜相继碎裂,纯洁的白从兆原蔓延到人间的每个角落,刺耳的哀嚎跟着光的脚步不绝于耳。

“啊——”

妖气消失了。

“啊——”

不再有人被杀。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当光芒接触到人间最后一块地面时,它便怕被发现般迅速褪去了。人间恢复了本该有的平静,妖军的尸体像兆原的湖水,似乎存在过却已不见踪影。

夜晚已过去,清晨的太阳取代那轮可怖的血月温暖大地,而恒古与灵华双双倒在兆原的平原上,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