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缪今是为了自己的命,才想要回到过去改变自己的行动,不再影响曲岚的命运。”恒古豁然开朗道,“他都是为了自己啊。”
“我也还以为他有多喜欢岚岚呢,经常挂在嘴边,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命。”宁絮荷不屑地撅起嘴,“切,他迷失了自己真是活该。”
“但我有一些事不明白。”恒古看向灵华,“缪今应当是听到消息自己去寻找鉴心镜的碎片,但为何会穿越时间到了曲岚的下一世?”
宁絮荷听了频频点头,也看向灵华:“对啊对啊,而且这个易主的家伙为什么会跟缪今说,找到谢千蕴才能有转机,真奇怪。”
灵华听他们连珠炮似的提问,不觉轻笑:“这还要亲自去问问她才行,正巧也是时候了,我整理片刻便去。”
她双手抚上二人的背,将他们推到门口:“已经累了一夜,都回去休息罢,两日后还有事端,这几日多养精蓄锐才好。”
宁絮荷回身拉住灵华:“我有事要与你说。”
“昨夜缪今发疯之前,谢千蕴便打扮得特别漂亮出门去了,我急忙跟上前,却发现她下了山。
我本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可她越走越快,像是有过千万次这条路似的,特别熟悉,我只能加紧脚步跟上她。
她走了大概半刻钟,到了一个荒芜的亭子里,里面站着一个人,披着黑斗篷,像是在与她说什么话。
没多久,谢千蕴就跪下了,然后从那人手里接过一个绿色的药丸,想也不想就吞了下去。”
宁絮荷说着,表情渐渐变了味:“我还看见,她上去搂着那个黑衣人,两个人在月下拥抱呐。”
恒古大为震撼,连灵华也有惊异之色。
宁絮荷对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边比划边继续讲:“我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就猫着腰慢慢走过去,听见谢千蕴捏着嗓子说什么‘可要帮帮我’、‘我和师叔一直给你做事’之类的话。
那人好像回答了什么,谢千蕴就对他三跪九叩的,看样子她可是清游门的大叛徒,跟那个人是一条贼船上的。”
灵华思索着现在查探到的线索,梳理道:“据我们现在所知,谢千蕴想自己成为掌门,享受说一不二的待遇。她本意是嫁与那名叫成恒川的师兄,最后却与赵济安成了婚。
成婚时赵济安已经失踪,是缪今伪装成他的样子,取而代之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缪今,在穿越时空到达清游门之前已经遭遇过江曌空,并且吃了一颗药。那颗药……”
灵华说着停顿了下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脸色也暗淡了些。
恒古拉住她的手,扶到凳子旁坐下。自己则站在灵华身边,轻轻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腰间搂住,一下一下捋她的发:“没事了,没事。”
灵华从他的腰侧抬起头来:“我无事。只是想到这药,便回忆起一些早该忘记的事情,心情不好罢了。”
宁絮荷不明就里:“这绿色的药丸怎么了?”
“此药名叫清心丸,是种稀有的药品,本是可以清心静气的好东西,却被不知什么门派的仙家子弟附了灵力给妖物服食。”
恒古看了眼灵华的表情,继续道:“她早年在人间时,也是被一仙门弟子追杀,所以将这两条线索联系在了一起。”
灵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缪今吃下的应当是清心丸,而依江曌空所言,这个药丸可以使人‘听话’,说明她或许比我们对此药更加了解,又或许……这清心丸就是从她之处流入人世间的。
如今你看到谢千蕴吃下了清心丸,也许她早已是江曌空那边的人了。”
恒古想起了什么,向宁絮荷问道:“与谢千蕴说话的人,你听出他是男是女了吗?”
“声音不算低,若是男子也是个细嗓子。”她极力回忆着,“那人身量似乎只比谢千蕴高一点,大概半个头不到。”
灵华心中有了预测:“若说是女子也并非不可信。”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江曌空吗?可是她们抱着啊!还紧紧的。”宁絮荷走过来贴上灵华,双手用力勒住她的腰,两人相拥没有一点缝隙,“她们就这样。”
恒古看不下去,拽着宁絮荷的大臂将她往外拉:“你在干嘛啊?”
“我只是在学她们而已,昨晚就是这么抱着,我看就差亲上了。”宁絮荷一脸享受地蹭蹭灵华的脖子,学谢千蕴捏着腔调,“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灵华几乎本能地摸摸宁絮荷的头:“好了好了。”
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有种奇怪的感觉慢慢滋生出来,她忽然反应过来:“谢千蕴是不是……”
宁絮荷也感受到了,从灵华怀中惊跳出来:“不喜欢男子?!”
镜中虚空。
灵华带着疑问来到了老熟人的地盘。
接连的消耗让她带着灵力和睡眠不足的双重疲惫,她轻叹一声,走到镜结界前,敲了敲映出自己身影的镜面:“一日不见,你还好吗?”
“你来了啊。一日不见,你倒是憔悴了不少。”那镜子言语中带着嘲笑,“不会是为了破解我的结界苦思冥想,才累成这样的吧?”
灵华盘腿坐下:“我是有问题要问你。”
镜子声音挑逗:“问问题可以,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
“那我便问问看,方知你会不会告诉我。”她将手掌贴在镜面上,“你能带缪今穿越时空,是因为江曌空的血,对吗?”
那头沉默了片刻,似是悲叹又似是无奈地长吁一声:“你居然已经知晓了,算了,告诉你也无妨。
鉴心镜碎,我便落在一家田舍中,他家孩子调皮顽劣,竟然在游戏间把我扔进破水缸里。
哼,那户人家又愚昧无知,看不出我玉珠蒙尘,只把我丢在水缸里泡雨水。”
灵华听她越说越委屈,勾了勾嘴角笑起来,调侃道:“所以你的灵性便减弱了,还要别人的血来激起。”
镜子嘴硬狡辩:“这本就不是我的问题,铜镜怎可以这般被水泡呢?泡了将近十多年,我已经很优秀了。而且谁知道那血要往我身上泼,没办法的事儿。”
“虎妖的血带有妖性又灵力充盈,所以你才有被唤起穿越时空之法的机会。此法本就隐秘,且违反天理,百年都未曾唤起。”灵华回忆起自己的经历,“有我存在以来并未启动过此法。”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那个兔精!”镜子一时嘴快,说完便噤了声。
灵华瞬间明白了:“是兔精的灵力启动了你?”
见镜子不答,她不解地问道:“照如此见,应是缪今是为你主,为何你又认了谢千蕴?”
“原来你是来刨根问底的。”镜子冷淡下来,“想知道你就自己看,我不会与你说的,再也不见。”
灵华沉下心气,好言好语道:“我知你心里有不平,那户人家让你身灵受损,待此事件过去,我会寻一处宝地给你休养生息。现下紧要是将始末告知于我,这对所有人都尤为重要。”
“我……”镜子犹豫了一下,“我才不要!”
灵华见她如此态度,焦急地一掌拍向镜面,虚空中霎时发出绵绵不绝的隆隆回响。
她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声音里连连斥问:“你可知现在外面是何局面!谢千蕴可能与江曌空勾结,若此为真,那人间生将灵危在旦夕,你还有兴致在此使小性子!
你可知晓外面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谢千蕴能够吃下清心丸,究竟是缪今牵线还是清游门里另有奸细?若缪今不在,谢千蕴是否就没有机会接触江曌空,情况也不会变得如此棘手!
到底为何,你会将缪今传送至此?!”
“你怨我干嘛!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怎会不知横越时间是何等严重之事!我……我本就灵体不稳,根本做不到穿越时空!是那血,还有兔精的灵力硬给我打开的,根本控制不住去哪嘛!”
她慢慢没了底气:“把他带过来我自己也慌了,只能先编个理由骗他,告诉他,找到谢千蕴就有转机。我本意想让他立积功德,能逃过一劫,可是他根本不受我控制!
我说‘你寻到谢千蕴,静静等待在她身边,等到有危险的时候再去帮就好’,可是他根本不听,还跑到林子里把赵济安杀死了。
缪今简直太恐怖了!
后来他与谢千蕴在一起,我便动了离开他控制的心思。谢千蕴让我飞,我便随意动动身子,她居然如获至宝一样天天擦拭我,还用灵石滋养我。”
灵华叹了口气:“所以你便认她做了主人?”
“没有,我没有。”镜子忽然落寞下来,“在水里泡了太久,我都快忘了人是什么样的。但到了这里,我稍微动动身子,她就笑得很开心,甚至带着我出去炫耀。
本来我起了逗她的心思,看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好笑。可她给我安稳,给了我舒适,让我觉得我有价值。
我听她的令,不是真的臣服于她,而是我的报恩。她给我的,我也要回报给她。互不相欠,才是最让人放心的状态。”
灵华站起身:“我明白了。”
“你要走?”
“你还有想要与我说的?”
镜子吞吞吐吐道:“没,没有了!”
灵华又坐下来:“想说便说吧。”
“那个兔精,似乎不简单。”镜子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灵华冷冷看向镜面一眼:“说是不说?”
镜子立刻冲口而出:“这个兔精!我听到过他与谢千蕴提起多年前的事,他问谢千蕴‘清心丸给了江家那对兄弟没有’,过了不久又自己念叨甚么‘园秋’,奇怪得很。”
灵华站起来:“多谢,时间紧张,回头再来寻你。”
镜子委屈道:“什么时候来把我接走啊?”
灵华敲敲她:“跟着谢千蕴,不是很幸福吗?”
“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罢了。我有意识之时便困在水里,换了一个地方,便变成困在他人手里,处处都是受困,我受够了。”
灵华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待时机成熟,我便收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