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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风用于“养伤”的寝居,崔月明、于震、徐伍、杨二山,无一缺席。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之色,因为陈风挑明了,这是他在镇州的最后一场会议。

以云丰两军,守四方八个军,并不是长久之计。

故而陈风制定了轮换防守的规则,让联军的部分军队也能进行驻守之责。

当然,比例需要严格控制。

一些上道的指挥员,其辖下部队,可以配合云丰,对黄河进行作战性物资补给。

基本规则,也采用轮换制度。

镇州不比真正的聚集地,枯燥的屯兵点,一直羁押这么多作战部队,达到一定时间肯定会产生逆反心理的。

陈风要的是主观的同化,而不是强压下的依附。

至于城中修建的工事,就由崔月明的部队驻守。

陈风的两枚印章,也继续留在他手中,方便其政令行事。

拱卫总部的部队不撤防、不放松,依然维持现有状态,维持陈风受创、被重兵拱卫的假象。

安排好一切,陈风便于当天悄然离去,只身踏上了前往首京的路。

同时,上头也接到了他的主动汇报,已经派人进行秘密接应。

一到首京,陈风便被规格极高的小队秘密掩护,一路畅行无阻的穿进总部。

朱总及胡振峰,早就翘首以待。

许久未见,朱总似乎又见苍老。

只是眸中隐隐蕴含的威严,依旧如故。

一套标准的“觐见”流程,陈风和两人相对而坐。

接下来,便又是标准化的工作汇报、交接。

自陈风接手联军以来,对长安作战的巨细,都在汇报及纸质资料呈现。

两个小时后,朱总看着陈风,终于抛出了有关洪岩钧的话题。

“他...有留下什么吗?”

这话问的极巧,只问有没有留下,没有问给谁留,又留了什么。

陈风没有回话,只是掏出洪岩钧的绝笔,将其递给了朱总。

接过手稿,朱总认真默读,读的极慢。

许久许久,他才放下手稿,但他没有说话。

“他的尸体...?”

略显迟疑的声音响起,是胡振峰。

陈风脸上闪过一抹尬异,轻声询问,

“要...在这里打开?”

胡振峰点点头,表示可以。

陈风站起身,大手一挥,一个大金属盒便出现在空地上。

一把推开盒盖,额头中弹的洪岩钧,暴露在三人的视线中。

看到洪岩钧的尸体,胡振峰脸上蕴满复杂。

他看了看朱总,这位和他叫板的军区老总,再也不可能同他再叫板了。

朱总缓缓起身,走到金属盒子旁边,看着盒中的尸身,将手稿丢了进去。

“所谓没有对错、不是非黑即白,都不能洗刷你的罪过。”

“你的一生担不上戎马,也担不上精彩。”

“你的安天大法,残暴到反人类。”

“已将人之生死置于此地,何来多搏一条生路之说?”

“巧言令色,巧言令色!”

“你比不得先贤,更称不上一个‘贤’字。”

“你以死亡逃避我的抨击,是戳破你自诩的骄傲、辉煌之虚伪面罩的最利之刃。”

“历史由后人评说,你可谓自欺欺人,即已身死,何来聆听‘后人’评说?”

“我们是一介凡人,是逆天而行。”

“你,却只称得上一个‘逆字’,只不过并非逆天的逆,而是倒行逆施的逆。”

“你的愤恨、你的格局,都在最后一句体现。”

“你忘却了原本的毕生追求,沦为了权柄的奴隶。”

朱总字字重击,听得陈风默然无语。

对于洪岩钧的评价,如是出自朱总自身,那他的格局,真是目前的自己还不能达到的高度。

“算了,陈风,也不必收起了。”

“就放在这,待会,安排人将他入土为安吧。”

说着,朱总少见的流露出些许情绪波动,显得痛心疾首,

“可笑,可笑!”

“这样的刽子手可以入土为安,可怜多少惨死其手下的民众,他们何以入土为安?”

“不仅如此,还要搭上‘奉献’之名!”

“以冠冕之名,行龌龊之事。”

“可恨!可恨!可恨呐!”

陈风沉默不语,身旁的胡振峰给悄悄拉了一把他。

两人静步后退,结束了这场会晤。

带上门,朱总的身影被隔断,洪岩钧的身影也被隔断。

一扇小小的门,内外似乎已是两个天地。

掌权者,死亡的掌权者,内...外...

“陈风,长安内部的数据,你打算怎么处理?”

行走之中,胡振峰轻声开问。

陈风沉吟数秒,才开口回答,语气神态是异常的庄重肃穆。

“长安的实验数据,干系太大,正如朱总所说,是真正的反人类之举。”

“不瞒您说,早在前往首京之前,我曾衍生过将其彻底损毁的念头。”

“可考虑这蕴满鲜血的数据,是无数亡灵的哀嚎,我又不忍将其沉于泣血之下。”

“也许,让这些数据重归正途,以此血泪真正反馈于幸存者,才是它唯一的正确用途。”

胡振峰长长一叹,复杂的看向陈风,

“数据得于你,我想问...你是怎么定义正途?”

陈风凛然,自知这话是一个陷阱,可他无法规避。

他停下身形,直直的看着胡振峰的眼睛,

“剑无好坏之分,唯锋利与否而已。”

“若心思苟且之徒得以运用,必是邪魔歪道。”

“如心正纯良之人掌以相辅,则为坦荡正途。”

陈风的话,掷地有声。

他的眸光,坚定如铁。

正如这段话,印证他的为人。

“那谁会是心正纯良之人?”

胡振峰蓦然发问,陈风不假思索,

“晨一一!”

话音落定,周围寂静无声。

许久,胡振峰方才微微点头,

“那就是她了。”

说完,他干脆转身离去。

陈风知道,他的诉求被允许了。

最高研究组的首席教授之一,行走的百科全书。

由她来接手长安研究的全部数据,无论是心性、所属、才能、专业...全盘应对。

于首京来说,晨一一于科研必有反馈。

于陈风来说,一些有关于他的机密数据不会外漏,同时也会得到小妮子的科研反馈。

故而,这波是双赢。

但陈风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今天的接见,明显同以往有了差异。

这是首京的忌惮,是对危险最直接的反应。

而这场数据的归落,也不像正常途径的上缴,更像是一场...交易。

简短而迅速的对话,是试探、是博弈。

这一场,陈风过了。

下一场,又会以什么形式,又是否能过...

轻吐一口气,陈风摇摇头。

也许,只有到了普天之下只存在一种声音的时候,才没有针锋而对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