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秀回制衣厂上班,最开心的就数张延霞,她憋了好多八卦,就等着分享给苏秀秀。
除了她,厂里的领导也高兴,说实话,当初姚雪找到他们,说让苏秀秀居家办公,个别领导心里是有想法的。
那么多女同志生孩子,不管天冷还是天热,全都照常上班,怎么到苏秀秀这儿就特殊对待了?
是,他们不否认苏秀秀立了很多功劳,但是厂里每次都给了奖励,并没有亏待她,所以苏秀秀也不能搞特例。
好在苏秀秀自己推辞了,结果没多久,苏秀秀直接请假保胎。
请假,意味着扣工资,不拿工资,意味着她可以不工作,苏秀秀不工作,意味着销售额减少,销售额减少,意味着外汇少了……
去年年底,他们一算销售额,比前年少了一大笔外汇,把上面领导都惊动了,一问才知道苏秀秀请假保胎,少了一季的设计。
领导们虽然心急,也不能让保胎的苏秀秀回来工作,万一出事了,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这时候,厂里的管理层才纷纷后悔,当初应该听姚雪的话,让苏秀秀居家办公,兴许就不用保胎,以苏秀秀的才能,哪怕是在家里工作,也能设计出好卖的衣服,至少销售额不会少这么多。
“苏主任,产假休完了?”人事部主任看到苏秀秀,笑的那叫一个高兴。
这位大神终于回来了,上面的领导终于不会整天沉着脸,他们的日子也能轻松些。
“昂,这不,我来销假来了。”苏秀秀将申请单递给他。
人事部主任接过申请单,非常痛快的签了字,敲了章,“诶呦,还得是咱们苏主任爱岗敬业,休完产假就回来上班,怎么样,身体都恢复了吧?”
苏秀秀挑眉,人事部主任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了?
“恢复的差不多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工作。”苏秀秀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回去工作。
等她走远,人事处的一个新同志小声问旁边的老同志,“那位是谁呀?咱们主任怎么对她这么客气?”
老同志斜了他一眼,“苏秀秀,设计部副主任,咱们厂的人谁见了她不客气?”
新同志倒吸一口气,“原来她就是苏设计,没想到那么有才华,人还长得这么漂亮。”
“那是,苏主任可是咱们厂的厂花。”另一个年轻的同志崇拜的说道。
走远的苏秀秀不知道自己被人讨论,更不知道自己成了厂花,在她的印象里,厂花一直是阮依依。
“咚咚咚!”
“进。”姚雪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的说道。
“师傅,我回来上班了。”苏秀秀推门进来,在姚雪对面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笑着说道。
姚雪见是苏秀秀,放下钢笔,上下打量着她,“气色不错,看来身体恢复的还行,孩子呢?是找人帮忙带,还是放托儿所?”
“找我们院子里的一个大妈帮忙照顾,这么小放托儿所,我和金阳都不大放心。”苏秀秀如实说道。
姚雪点头,起身给苏秀秀倒了一杯茶,“你回来上班,厂里的领导得高兴疯了。”
苏秀秀笑笑,没有接话。
张延霞来看月子的时候,已经告诉她,厂里想要培养一个能接替她的人,但是效果不是很理想,反正他们看好的款式,并没有大卖,还因此积压了很多货。
本季度要是再完不成任务,厂里的领导都得挨批,苏秀秀这时候回来,领导们当然高兴。
“秀秀,厂里做什么决定,你不用去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姚雪看苏秀秀的表情,就明白她已经知道。
苏秀秀摇头,“我不介意厂里培养新人,厂里也应该培养新人,但是拿我的作品给新人二创,胡乱更改,厂里就是这么培养新人的?”
培养新人没错,拿她的设计稿学习也没问题,二创也可以,但是不能胡乱修改,更不能当成自己的作品做出成品来售卖,这就恶心人了。
姚雪皱眉,她也是设计师,当然知道作品对于创作者而言的重要性,但是国营厂里,他们的作品属于厂里,因此,厂里有权使用作品。
“这件事情?秀秀,国情如此,我发现之后,已经立马阻止,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姚雪为这事和厂里那几个老顽固大吵一架,可惜他们一意孤行,才让厂里压了那么多货。
苏秀秀心下嗤笑,不会有下次?
要不是因为卖的不好,他们根本不会收手。
苏秀秀深吸一口气,师傅说的没错,现在都是国营企业,国家给他们发工资,那他们创作的东西都属于国家,这个她没意见,但是最起码的尊重要有吧?
“他们至少要问我一下吧?”苏秀秀拧眉。
“放心吧,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姚雪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和别人说。”
是一份调职通知,制衣厂厂长调到纺织二厂当厂长,副书记调到毛巾厂当副书记,虽然名称没变,但是从一个创汇几百万的大厂到普通小厂,相当于发配边疆了。
苏秀秀放下文件,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师傅。”
她很清楚,要不是姚雪在其中出力,这两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受到教训。
“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也是上面的领导喜欢苏秀秀,不然光凭她,怎么能掰倒厂长和副书记。
临走的时候,姚雪给了苏秀秀一包衣服,全是她自己设计,自己做的衣服,是给石头和棉棉的。
“我替石头和棉棉谢谢师傅,周末带他们上您家玩。”苏秀秀笑道。
姚雪摆手,“我不住原来的地方了。”见苏秀秀好奇的看着自己,姚雪耳根子微微发烫,“这个月二十五,上老于家吃饭,你们全家都来。”
老于?于书记?
诶呦喂,两人终于修成正果了。
“恭喜师傅,我们到时候一定来。”苏秀秀笑嘻嘻的抱了一下拳,在姚雪羞恼的眼神中离开。
回到办公室,苏秀秀连本子都没拿出来,就被张延霞灌了一肚子八卦。
什么张三结婚了,媳妇没几天就跟邻居好上了,两人当着张三的面眉来眼去,张三也不管,还帮着打掩护。
还有李四的媳妇跑了,大着肚子回来,李四选择原谅,把野种当亲生的孩子疼。
更绝的是,缝纫车间有个女工人发现丈夫出轨,不但不闹,还和小三成了朋友,小三怀孕都是她照顾。
“小三怀孕还照顾,真的假的?”苏秀秀震惊的问道。
“真的呀,小三现在就住他们家,听说三个人睡一张床呢。”张延霞肯定的回道。
苏秀秀还是不敢相信,“原配不能生?”
“能生,还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张延霞见苏秀秀怀疑人生的模样,笑道:“是不是不敢相信?我跟你讲,她爱人我看过,长相普通,工作也普通,但是人家就是会哄女人。”
这可不是一般的会哄,老婆和小三共处一室,还能处的跟姐妹一样,牛人啊!
“秀秀,现在有空吗?”林娜过来问道。
苏秀秀笑道:“我刚回来上班,没什么灵感,空的很。”
“那来我办公室一趟。”林娜看了张延霞一眼,笑道。
苏秀秀拍了拍张延霞,“没事,你回去工作,我马上回来。”
张延霞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既然秀秀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
到了办公室,林娜伸了伸手,示意苏秀秀随便坐,自己则给苏秀秀泡茶。
“娜姐,找我什么事吗?”苏秀秀好奇问道。
“不是公事。”林娜把茶递给苏秀秀,拧眉问道:“你知道王向东的去向吗?”
王向东?好端端的干嘛问他?
苏秀秀摇头,“不清楚,怎么了?他不会去找晓红姐吧?”
林娜摆手,“那倒没有,我不是帮晓红问的,是我另一个朋友想要打听他的消息。”
“这样啊!我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其实我们好多年没联系了,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去向。”苏秀秀见林娜好像信了,也没问是谁想要打听消息,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能帮我问问你二哥吗?我记得你二哥和王向东是好朋友?”林娜又问。
苏秀秀点头又摇头,“可以问,不过他们是早很多年前的朋友,各自有了工作之后,发展方向不同,慢慢就没了来往。”
这么急迫的想找到王向东?是复仇的人想找他,还是另有其人?
不管了,无论谁找王向东,都不关她的事情。
就这么转悠一圈,一上午就过去了,苏秀秀骑车回家给孩子喂奶,顺道在马大妈家吃午饭,当然了,口粮自带。
“诶呦,秀秀,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棉棉的嗓子都要哭哑了。”马大妈抱着棉棉在胡同口来回踱步,看到苏秀秀,那叫一个欣喜若狂。
苏秀秀停下自行车,连忙接过孩子,许是闻到了妈妈的味道,棉棉的哭声慢慢小了,变成委屈的抽泣。
“诶呦,妈妈的小乖乖,饿坏了吧,妈妈回家给你喂奶。”苏秀秀抱着孩子,轻轻哄着。
马大妈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叹道:“这孩子比石头认人,一开始还好,时间久了,就开始不肯了,喂她喝奶粉也不喝。”
“生石头那会,大多时候是小月带的,所以没那么粘我。”苏秀秀见棉棉扁起小嘴,一副又要哭了的模样,小跑着回家,擦了擦胸,立马喂她。
农历二十,苏秀秀夫妻二人带着两个孩子到于书记家,来的还有林娜、余主任和小雨的师傅。
“师傅,师公,你们终于结婚了,祝你们结婚快乐,百年好合。”苏秀秀看到姚雪穿着大红色的呢子大衣,真诚的祝贺。
“谢谢,来就来,拿什么东西?”姚雪见苏秀秀拿了东西,故作不高兴的说道。
“您打开看看。”苏秀秀笑道。
姚雪见她神神秘秘的,就给打开了,看到一匹色泽光丽灿烂的云锦,小小的惊呼一声。
“不行,这太名贵了,我不能要。”这匹云锦一看就是精心保存下来的老物件,用一点少一点,非常的珍贵,她不能收。
“师傅,你前儿才跟我说咱们之间不用客气,怎么着,今儿就跟我客气上了?”苏秀秀娇嗔道。
说实话,没有几个女人能抵挡云锦的魅力,尤其这个女人还是设计师,那就更抵挡不住了。
但是这匹布太贵重,超出客气范围了。
她正要张嘴拒绝,一旁的于书记笑道:“秀秀送你的,你就收下吧,徒弟孝敬师傅,天经地义。”
苏秀秀连连点头,“没错,而且这是我精心为您准备的结婚礼物,您怎么能不收呢?”
姚雪无奈的看了一眼于书记,随即笑道:“好,这布我收下了,谢谢,快去里边入座。”
等苏秀秀一家进去,于书记笑道:“一匹云锦而已,虽然难得,咱们也不是还不起,你喜欢就收下。”
“我这不是收下了。”姚雪又笑吟吟的招待完一位亲戚,压着声音说道:“我收了秀秀的好东西,你以后可不许再让人欺负她了。”
于书记苦笑,“谁敢啊,上次伸爪子的已经发配边疆,而且秀秀可是咱们制衣厂的摇钱树,我护着还来不及呢。”
姚雪斜了他一眼,“废话不多说,什么时候升秀秀为主任?”
以苏秀秀的成绩,早该升职了,可领导班子一直以年龄说事,现在秀秀三十一岁,入职整整十年,看那些人还能找什么借口。
“这个月月底开会,到时候就讨论这件事,秀秀确实该升一升了。”于书记笑道。
苏秀秀不要居家办公,反而选择请假,一请就是三个多月,一副不拿工资当回事的模样,可把厂里那些老家伙吓坏了。
越有才的人越是高傲,一直压着苏秀秀,万一人家真恼了,直接辞职不干,那他们也可以回家种红薯了。
姚雪稍微一想就知道其中关窍,嗤笑一声,“那些人年纪大了,失了锐气,这对制衣厂不是好事。”
于书记若有所思,随即笑道:“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不谈工作,走,宾客到齐了,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