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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五年

进士放榜之日,

一位名叫晏元献的神童应召殿试,被赐同进士出身。

以他为标志,不少抚州临川的士子涌现朝堂,掀起了一派活跃的景象。

客栈中。

不少江南西路的诗人云集,面对科举的结果,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其中一个相貌稚嫩,眼神澄澈的少年,便是这一届最年轻的进士,晏元献。

他的左右依次有人落座,俱是来自江南西路的家族。

有南丰曾氏的曾不疑,其父曾正臣,是端拱年间的进士,如今已是江西士人的代表。

只可惜曾不疑这一次科举落榜,显然是尚未到火候。

相比之下,与晏元献同是临川出身的王益之倒是顺利考取进士。

曾不疑心中大为郁闷。

“不疑,这不是还有老夫么?”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令得众人齐齐转过头去。

这开口之人他们认得,是分宁县黄氏之人,其名黄子通。

按年龄来算,黄子通的年纪要比他们还要大上两轮,算是老举人了,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殿试落选了。

相较于其他人而言,黄子通无疑是最惨的一个。

一时间,即便是很郁闷的曾不疑,这时似乎找到了慰藉,紧皱的眉宇松懈下来,反倒是宽慰起黄子通。

“黄叔,像您这样能连年中举的人物,在朝廷也不多见。若是出书成册,教化门生,说不得会有不小的机会。”

这话其实本是戏言,他们这帮来自江西的诗人,向来不太受朝中老臣的待见,彼此私下关系甚密,说起话来自然随和几分。

其余众人亦是笑出了声。

黄子通眉头一挑,正色道:“不疑,你还真别说,我的确不打算再科考了。”

此话一出,曾不疑脸上的笑容凝固住。

他面带歉意,朝着黄子通郑重一礼:“黄叔莫怪,是不疑放肆了。”

其余几人同样劝说,显然他们也觉得是自己玩笑过火,适才惹恼了黄子通。

黄子通微微一笑:“你们这群小子,真以为我黄子通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么?”

他摇了摇头,解释道:“此事早在来时,心中就已做出决断。我黄家从祖父起耕耘分宁,吾父弃文从商,将科举的希冀交与我。”

“如今我不成器,只想兴建书院,看看能否在子嗣和族人培养出进士来。”

众人见他神色如常,确认黄子通此言乃是发自心底,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益之率先出声:“黄叔若是开了书院,我定将长子送往。”

曾不疑比他慢了半步,却也说出同样的话。

曾王两家是世交,在这件事上相当一致,他们知道黄子通的父亲一辈子弃文从商,后用经商的钱财兴办书院,在分宁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如今再有黄子通这种科举老手,未来的前景可期!

晏元献也想插上一脚。

只不过,他看着自己短小的手臂,不由唉声叹气,想到自己还没有儿子可以送过去。

真要等儿子到了适龄的年纪,黄子通是否还在人世都不好说。

众人见状,顿时哄堂大笑。

客栈中弥漫着一股欢快的气息,引得不少行人围观,见到其中有当科的进士,面露敬佩,迅速走开。

李常笑,种明逸,以及一位满头白发的夫子正好走过。

驿馆中的交谈他们自然听到了。

李常笑微微感慨:“分宁黄氏,看来未来的数十年,科举路上可要轰动一场了。”

这白发夫子本名戚同文,是睢阳书舍的夫子,当文中书院表示愿意在当地免费讲学时,戚同文自然也选择加入文中书院。

他打量着黄子通,苍老的眼眸闪过一分精明的光:“看来我大宋的书院,又要另起一座山头了。”

说完,戚同文鼓励地看向种明逸:“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活不到那天,明逸,文中书院的名声可就交给你维护了。”

种明逸郑重点头:“既是有同道中人,明逸自当竭尽全力!”

李常笑却是面露几分期待:“今年书院的进士中,有一人名叫司马和中,乃是河内司马氏的后代。”

“明年或许还会有范希文,这小子同样是前朝大儒的后人。照这么看,书院的赢面很大。”

他说这话,却不是想要打压什么。

书院给予的是同门关系,但真正涉及到朝廷利益,即便同门之间亦是免不了各自为政。

书院间的比较,更多是一个相互促进的结果。

……

三个月过后。

鲁国公府。

李常笑领着一个小童打坐,后者穿着一身爽利的道袍,眸子里透着一股子灵气,当真是应验了“面如冠玉”四字。

这是曹起的儿子,曹佾。

至于曹起,他本在宫中研习道藏,在咸平帝登基之后,想着由他来肩负起曹家的兵马威望,于是派其到西北战场,参与平息吐蕃僧人“李遵”的叛乱。

这李遵本是吐蕃高僧,弟子众多,势力做大后利用佛教在吐蕃的威望,煽动信众争夺政权,侵扰百姓。

曹起奉旨前往镇压,李常笑则履行当年与陈抟的约定,亲自领着陈抟的徒孙修行。

至于那一块玉,曹佾早就没有含着了,而是贴身守在兜里。

在李常笑看来,相比猜想于玉本身有什么神异,他更加倾向于,是这一口含玉保住了曹佾体内的先天胎息,炼化传导到人体的道藏,让他天生与灵机契合。

因此在参悟道藏,领悟道法的方面,曹佾无一不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李常笑目视着这小子,脑海中却想着别的事情。

陈抟一脉的“三教布衣”,实质上也是“嫁衣神功”的一种,每一代的传承和感悟会留给下一代人。

按照当年陈嵩伯的想法, 本意是让道法底蕴逐年累积,直至无以复加,既是成道之始。

不可否认,这样的办法确实可以保证世代出一位先天,但真正要参悟透一道,只靠着继承前人的积累,显然是不够用的。

正因如此,李常笑并不会传授任何感悟,最多不过是起一个讲解的作用罢了。

“曹国舅,你可得给他们争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