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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年里,罡气境突破的消息,宛如雨后春笋般,一股脑都冒了出来。

除开缥缈剑宗,先后又有四家门派被招安,赐封武道圣地,享受免除田赋的权利。

太平妙宗:祖师是医家弟子,通习一手符水道方,济世救人。

金罡刀宗:门人弟子以刀行走,大多为山东之人,江湖义气。

青牛道宗:据说是老子出关后留下的传承,道法自然。

云梦巫宗:聚集楚地的一众巫者,内有蛊宗和毒宗之分,狠辣果决。

五大圣地很快就取代了原来的五绝,成为江湖最具威慑的势力。

……

武陵郡,义陵城,

李常笑与张冲,二人因为面前一碗黑糊糊的药液愣住了。

药液熏臭无比,时不时还有气泡汩汩冒腾,仿佛有生命力一般。

李常笑少见地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沉声道。

“能把好好的毒药,熬成这番模样,换做常人肯定不行。冲儿,真有你的。”

张冲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下头。

心里面却在反思,究竟是哪个过程出了岔子。

这可是云梦巫宗流出来的方子,

名叫五毒天水。

引用蝎子、蛇、壁虎、蜈蚣、蟾蜍这五种剧毒之物熬成。

寻常人等触之必死。

张冲偶然得到方子,兴冲冲地跑来与师祖一起研究。

问题来了。

按照外界说法,五毒天水是无味的,所以才能作为随身携带的暗器。

可面前这一摊臭烘烘的东西,怎么都跟“无味”二字不沾边。

张冲捂住鼻子退后,略带不甘地开口。

“一定…一定是出问题了。师祖,我先倒——”

倒字还没说完,李常笑一把将他推开,缓缓摊开手掌。

只见一滴五毒天水飘出,落在半空。

李常笑仔细端看。

在他的眼中,一滴黝黑的毒水,被分解成了无数个颗粒,还原成了五种毒物。

五种毒物的药性一一呈列。

半晌,李常笑随手挥袖,将药液重新弹入碗中。

他看向张冲,面露同情,“冲儿,这方子是残缺的。距真正的五毒天水,还缺五种药物。”

张冲神色激动,“请师祖指点。”

李常笑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五毒天水,五毒实为五毒药与五毒物,另需加入石胆、丹砂、雄黄、慈石、矾石。”

张冲一一记下,而后起身,准备把失败的五毒天水倒掉。

李常笑制止他,翻袖一探,手里顿时多了一颗药丸。

“这是三花玉明丸,可解百虫之毒。”

再指了指毒水,“缺失五毒药,余下的五毒物相互杂糅,毒性中正,配量得当可做淬体之用。”

说罢,李常笑徒手抓住身旁的活毒物,一把捏死,将毒液逼出,混入药碗中,用金勺搅拌。

口中不忘叮嘱,“原有剂量,再添蛇毒三十滴,蟾毒十五滴,蝎毒十八滴。”

张冲暗暗记下,目光一刻不离药液。

在他的注视下,黑水里,原本汩汩滚动的气泡消失,就连药液的颜色都发生变化。

由原先浑浊的黑,逐渐变得清澈,最终淡成了灰色。

同时,刺鼻的熏臭也消失无踪。

张冲看得目瞪口呆。

新的药液制成,李常笑将三花玉明丸递过去,指着黑色药液,开口道。

“先将药丸服用,而后尝试将手臂没入。”

“是。”

……

半个时辰后。

张冲满头大汗,靠在角落里。

李常笑两手环抱,“怎么样,气血大有长进吧。”

张冲连连点头,“师祖说的是,刚刚那一会功夫,就堪比一日苦修。”

察觉到他眼中的光芒,李常笑出声告诫。

“方子交给你无妨,切忌不可过度。一日至多半时辰的淬体,多则伤身,反损根基。”

“徒孙明白。”张冲连忙保证。

“也莫怪师祖多言。习武一途,最忌讳好高骛远。纵观江湖,如今的罡气境,无一不是苦修数十载方得破镜。非天赋制胜,乃厚积薄发所致。”

李常笑宽慰几句,转身走到院子外。

医馆前堂,张璟正抱着一个小家伙,老脸上满是笑容。

见着李常笑,他急欲起身,却被按下。

“小郎,都是当祖父的人了,别像个毛孩子一样。”

这声“小郎”,仿佛又把回忆拉长到当年。

张璟轻咳一声,表示明白了。

……

出了医馆。

一名拄着拐杖的老翁,正默默等候在路旁。

满头的白发,仿佛四处扩张的八爪鱼。

李常笑加快几步,到老翁面前,熟练地搭着他

“白老弟,走了!”

这老翁,正是白宏。

昔日气血如牛的“扑天爪”,现在也老得不成样子了。

站在那里,除了目光有些慑人,与寻常上年纪的老丈并无区别。

被李常笑搭着,白宏整张老脸都笑出褶子。

“李老哥。”

“走,今儿去哪喝。”

“喝酒?”

“茶!你这老骨头,别想碰酒了。”李常笑没好气地开口。

白宏也不恼,脸上反而多了少许羡慕。

“李老哥,你这医术羡煞我了。这把年纪,还能大口吃酒,大口喝肉,何其畅快!”

“所以你该知道,我对你有多好。每日陪你喝清茶,吃淡饭。”

闻言,白宏哈哈大笑,作势拱手。

“谢过李老哥了!”

二人肩并肩,向着城南的一处茶楼走去。

如果常三还在的话,这时候应该是三人才对。

随着五大圣地设立,其余江湖门派也迅速扩张,纷纷在城中开馆收徒。

白宏势单力薄,加上日渐衰老。

他创立的白氏武馆,成功作为第一批被淘汰的武馆,被扫入记忆的尘埃中。

而白宏本人则彻底加入养老大军,成为其中一员。

经营武馆多年,也算积累一笔不菲的银子,足够支撑晚年的悠闲生活。

清晨,打一套养生拳。

正午,到戏楼听戏曲。

傍晚,到茶楼喝清茶。

每一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平淡却又悠扬的生活,仿佛老酒一般,初尝时淡然,久含而弥香。

……

承庆十六年。

义陵城外的一处山头。

李常笑手里捧着一壶清酒,盘坐在一座坟头前。

他举杯邀饮,“白老弟,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