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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是间木质小筑。

前屋用于看诊,后院留于主人家。

行至堂前,李常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像是药浴的方子。

他眼前一亮,当即细细分辨。

这不品不要紧,细品竟察觉出几分熟悉,这…似乎与卢太医传授的扁鹊医方有些同工之妙。

心里想着,脑海中的方子脱口而出。

“生半夏四钱,艾叶四钱,红花三钱,马钱子四钱,王不留行八钱,海桐皮……”

“小友!”

还没等他把海桐皮的配量说出,药铺里走出一个头戴尖帽,精神矍铄的老叟。

方才的声响正是源自老叟。

李常笑闻声转头,像是反应过来了,“老丈见谅,是我鲁莽”。

老叟顿时笑了起来,“小友再不停下,老朽这秘传可就露底了。”

随后,李常笑道明来意,此番是求教治疗疫病的方子。

来时他就打听过,这方圆数百里的城池,就数这位栖居武陵的老医最擅此道。

李常笑的请求老叟并未拒绝,不过他也看出了李常笑所学不浅,便提出交流医术。

对此,李常笑自无不可。

接下来的一月。

白日,李常笑与老医师一起坐堂看诊。

夜里,二人互相印证医术。

李常笑将他这些年炼药和行医的所得讲出,老医同样把家中珍藏的古籍拿出来供他参考。

两人本就投缘,这一来二去,更是有了忘年交的意味。

这么说其实不太恰当,毕竟李常笑也年过五旬,他们说不得还是同辈呢。

不过些许细节无伤大雅,为了避免吓着好友,李常笑选择隐瞒。

随着交谈的深入,李常笑也摸清了老医师的路数。

他并不是所谓的武陵蛮,而是瑶人的一支,归属于瑶医。

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卢太医的传承会与他对上了,因为扁鹊也是瑶人。

二者归本同源,却又有所差异,彼此间能够相互印证和完善。

元始四年,四月。

李常笑辞行。

老医并未挽留,显得很是豁达。

临走前,他将自己“望眼辨病”的心得交给李常笑。

作为回报,李常笑同样把几经完善的百草随笔抄本送给老友。

人生不过数十载,萍水相逢,残生未必相见。

告别了老医,李常笑踏上返途。

元始四年,五月。

李常笑重归南山。

同月,元始帝组织关中秦卒,向西征讨羌人。

消息传出,不少人痛骂元始帝不惜民力,穷兵黩武。

李常笑知道,错不在元始帝,而是军功爵自身弊病所在。

天下承平,大秦军士无功可立,全军上下不免涣散。

仅是最近几载,就有不少秦将触犯秦律,夺职受罚。

长此以往,对秦军士气也是相当大的打击,一个不慎可能导致士卒哗变。

哪怕是元始帝,他也不愿冒这个风险。

元始四年,六月。

李常笑依照玄黄的描述,以他居住的扈阳岭为中心,布置了大阵。

足足十日,李常笑才将大山的铭文勾勒完成。

最后,他回到草庐,将自己的血滴在蛟龙鳞甲上。

下一秒,那鳞甲金光大显,他体内的玄黄随之涌出,朝着高山深处遁隐。

“这算阵成了吧。”

李常笑有些不确定,但玄黄已经离体,再要考虑显然无意。

为今之计,还是沉下心修炼吧。

……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转眼到了元始六年。

这日,一股磅礴的威势自草庐中传出,约莫持续了半日,才有消退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

草庐走出一人,身高近八尺,穿着一袭浅灰色衣袍,头束简易的竹簪,青玉缎带,墨眉似剑,仙气逼人。

李常笑轻拢宽袖,细细感应周身游走的内力。

足足三千年,竟是能与昔日楚国的神龟相提并论了。

正想着,草庐的蓬顶忽然传来动静。

一个约莫三尺径宽的白龟正悠悠靠近,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着狡黠而智慧的光。

李常笑轻轻一招手,那硕大的龟身就被他单手拿捏。

听到动静,德顺从屋中走出,正好目睹眼前这一幕。

他有些惊喜,“王爷,您可出关了!”

李常笑颔首表示认可,继续道:“德顺,准备收拾,明日回咸阳。”

“喏。”德顺朗声应道,随后进屋。

看着他的背影,李常笑的眼中闪过满意,随即两手掐诀,一根天机草落在他掌中变化,最后化作金光涌入脑海。

“天机昭示,游魂千里”

……

两日后,一辆马车到达咸阳城下。

赶车的是年老的太监,坐车的是暮年的靖王。

出示腰牌,守城士卒放行了。

进了城,不远处就是街市。

正值白日,大街上满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左右的小贩无时无刻不在搭起摊位,五花八门、品类繁多。

迎面来往的行人如织,衣花淡月,有的砍价买卖,有的看看热闹,有的聚拢谈笑。

李常笑坐在马车中,眉眼却是轻松了几分,且不论大秦如何,至少咸阳依旧如他去时那般繁华。

一刻钟后。

马车停在一座华丽的府邸前,上面赫然刻着“鲁王府”三个大字。

守门的昔日靖王府的老卒。

他见着面前的马车,有些难以相信地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立即走上前,试探性地问道:“德顺公公?”

德顺轻甩拂尘,微微一笑,“正是咱家。”

得到了他的肯定,那老卒立刻激动了起来,就要上前见礼。

李常笑正好掀开帘子,脸上带着笑意,“应五,替本王传禀吧。”

“喏!”那老卒应五答道,中气十足。

他转身打开府门,叮嘱下人勿要卿怠后,这才往院中走去。

半晌。

李常笑坐于正堂,细细品茗下人递过来的茶水,用以掩饰心头的忐忑。

很快,屋外便传来脚步声。

那步履分外着急,依稀还能听得下人担忧的呼声。

不一会儿,一位青裳老妪到达门前,满头银丝格外显眼,看轮廓就知年轻时是个美人。

才进来,她的目光就落在正堂那老头的身上,老头长得不甚好看,除却王袍华美,老得不成样子。

可青璃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侍奉了大半辈子的小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