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静,幽深昏暗。
一辆黑色越野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艰难行驶,路实在是不好走,车子颠来颠去的,坐得人实在是不舒服,感觉就要被甩出去一般。
江谣皱皱眉头,看了眼车前开着导航的手机,侧首望着专注开车的男人。
“荒郊野外抛尸的时候不能带手机哦,要不然附近的基站接收到信号,很容易被警方顺藤摸瓜查到的。”
“放心,我知道这个,所以我用的是后面那死鬼的手机。”
男人说完得意一笑,颇有点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的意思。
但是才笑不到两秒,他就不笑,笑容凝结在脸上。
吱嘎——
行驶中的车辆骤然停下,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江谣忍不住掏掏耳朵。
停下来的男人惊恐地瞪着骤然出现在副驾驶的江谣,“你是谁?什么时候上的车?!”
他万分确定开车的时候根本车里除了自己,根本没有别人,除了后面那具。
她到底是人是鬼?!
仿佛没看见男人惊恐发白的脸色,江谣浅笑盈盈地说话,“我啊,是正好路过的路人甲。”
顺带指了一下后面,“他是路人乙。”
司机惊地随着江谣的手指往身后望去,这时才看见身后还坐着一个。
男的神色肃然,面无表情,见他望来,眼眸眯了半分,透着危险。
男人当即被骇到,不仅因为后排男的的气势,更因为他的那张脸!
那不是,不是……
男人脸色刷白,嘴角肌肉疯狂抽搐,紧接着……
“啊,鬼啊——”
男人大声惨叫一声,夺门而出,疯狂飞跑,结果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不远处的大树上。
哐当一声,巨响。
江谣忙伸头去看,男人已经歪着脑袋倒在地上,额头哗哗渗血,没死,但也不远了。
颧骨突起三角眼,过手的人命少说三条,就这么死了,倒便宜他了。
江谣鄙夷地想着,下车看了下车尾的方向。
伸手打开车盖,宽敞的后车厢里,放着大大的行李箱。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众所周知,行李箱里不是人民币就是人民。
江谣看着已经蔓延滴出来的血水,心下不由一叹。
唉,一条人命。
行李箱不小,但要塞下一个身高一米九的成年男子还是有些困难。
为了方便操作,凶手将他的身体砍成几截,胡乱塞着。
用的甚至还是死者的行李箱。
上面还有吊牌,写着死者的名字跟联系方式。
江谣确认了一眼,回头对慢施施从车上下来的玄天道:“这倒霉的家伙跟你一样,也叫玄天,这次没找错了。”
这是钟傅庭辛苦一晚上,用自己的心头血加宗门密法,测算出来的。
其实要找身体,肯定是用玄天自己的血为指引更为准确。
但没法子,玄天只有魂魄挤不出血来,只能将就用钟傅庭。
玄天跟钟傅庭的命格上接近,契合度也高,而且玄天上过钟傅庭的身,有了联系。
用钟傅庭的血,也算是接近正确答案的结果。
没错,接近。
不是精准,所以前三次他们都没找对,费了大半天时间,折腾到深夜。
找到第三个,才终于找到正确的了。
玄天用神识看了眼行李箱里头的碎尸,“江谣,你开玩笑呢,这具身体还能用?”
江谣道:“又不是不能修复,重新安安,不就又漂亮了吗?”
这一点,以玄天的修为轻易就可以办到。
一开始可能还会有点痕迹,等魂魄跟身体彻底融合了,便完美了。
就像自己这身体,原本也是虚弱得很,但随着魂体相融越加深入时候,便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她现在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好歹是个男的,不像上次还是女的呢。
这还是年轻帅哥,而且你仔细看,他跟你还有几分像呢,有跟你同名同姓,这就是注定给你准备的。”
玄天还是站在原处不肯靠近,面露嫌弃,“脏。”
瞧那血呼啦的样子。
江谣无力吐槽,“有就不错了,你还嫌?
错过了这一次,你以后想要找到合你命格的身体可没那么容易。”
玄天还是不动。
江谣气鼓鼓瞪着油盐不进的他。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无声对峙着。
最终,还是江谣认了输。
算了,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江谣只能自己去将染血的行李箱打开,再用道力将那被分得七零八落的血肉肠子重新拼接在一起。
怕玄天这龟毛的家伙找事,她还特意用了清洁咒,把尸首身上的血迹污渍一并清理了。
现下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具绝对干净的身体,也就是穿的衣裳有些破烂。
跟没脱衣服做了截肢手术一样。
玄天睨向江谣。
江谣一下火了,“你别得寸进尺啊,你还指望我给你补衣服不成?我可没这手艺,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谁还没点底线了!
玄天默默收回视线,阖了眸。
但见他身形一闪,魂魄在原地消失。
下一秒,原本死绝的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
玄天撑着起身,正活动着手脚。
与此同时,有另外一道魂魄飘在半空。
他怔怔地看着活动着的玄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一直呆呆地看着。
死得太惨,他的魂识混沌了,脑子也不清楚了。
知道玄天不会做的,江谣干脆帮他复了魂,顺带念起往生咒。
今生不幸,但愿他来生有幸,投个好胎。
一阵无名风吹过,送来一声轻轻的谢谢。
江谣收手,转头看见玄天站定了在原处,望向原主消失离开的方向。
她提醒道:“你既然得了他的身体,便与他有了因果,你记得得了结这段因果。”
玄天的情况跟她的不同。
原身是不慎溺亡,是不幸,但未牵涉其他任何人。
玄天遇到的,是人命冤案,他得帮对方把仇报了,这事才算完。
至于具体什么仇什么怨,想来继承了对方记忆的玄天,不会全无头绪。
闻言,玄天敛了下睫,没有说话。
江谣知道他这是把话听了进去。
听进去就行。
江谣抬头望天,晓月西垂,时候不早了。
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某人该亲自找来了。
她心念一闪,闪身离开。
至于玄天,则走向撞伤了头原地等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