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人头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这么大的事情,注定在社会引起极大的关注。
民众该何等恐慌,舆论会如何发酵,官方将怎么去解释安抚,江谣通通不关心,她在乎的只有钟傅庭一人。
她紧紧握住钟傅庭的手,那双总是温暖的手如今冷冰冰,任由她怎么捂也透不出半点儿热乎气。
手冷,面也冷,白如纸,没有半丝血色。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微弱的呼吸还在,江谣都要怀疑他已经死了。
钟傅庭几乎生机断绝。
要不是江谣用信仰之力护住他的心脉,维持住他最后的生存之力,他眼下已经是一具死尸。
说起她这信仰之力,江谣心情复杂。
当时在阵内,眼看小珍珠就要曲谦君的雷火阵劈死了,着急上火的她忽然感觉到一阵信仰之力。
原来钟傅庭在入阵前已经将整个云山木雕搬到青山观的主殿,连夜将云扬道长摇了起来。
这一夜,是东市的不眠夜。
云扬道长亲自敲钟,蕴含着道力的沉钟声几乎传遍东市。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东市市民都收到了短信。
青山观连夜举办祈福大法会,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青山观诚邀全体市民前往参加。
法会结束之后,所有参会人员都将获赠由钟氏集团提供的千元现金礼包。
起先,大家还以为收到了诈骗短信,结果听见那不住响彻钟声,加上青山观官方微博跟钟氏集团官方微博的联合声明,大家才开始相信这是真的。
这一夜,青峰山灯火通明,几条进山的路都有交警维持秩序,而各大社区楼下还派设了专门的祈福专用大巴,直接接送市民前往青山观祈福。
市民络绎不绝,有冲着那千元现金来的,也有很多纯粹是为祈福而来。
青山观在东市十几年,灵验非常,有口皆碑,积攒了不少虔诚信众。
便是不给钱,也多的是诚心上山祈福的人。
当然,给钱人就更多了。
这一晚,从主殿一路到偏殿到大门外,到山道两侧,一路绵延到山脚下,密密麻麻,全是人。
几乎小半个东市的市民都来了。
这些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全部跪向主殿方向,跟着艰难穿梭其中的青山观道士诵念祝祷,从敷衍到认真。
点点微弱的信仰之光在人群上空汇聚,源源不断,飞入主殿。
江谣通身的力量便是这么得来的。
她摩挲着钟傅庭的那霜白如银的头发,心里很不好受。
怪不得钟傅庭当时那么坚决,原来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总是如此,走一步看十步,什么都替她安排妥当,却偏偏忘了他自己。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江谣回头一看,是钟训正这个大忙人。
钟训正确实忙,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有很多善后工作等着他去处理。
还有玄神会。
曲谦君身死,现在玄神会群龙无首,乱成一团。
眼下是捣毁玄神会的最佳时机。
几乎整个特殊事务处理部,不管Abcd组,悉数出动,合力打击玄神会残余力量。
钟训正有多忙可想而知。
但再忙,他也还是得抽出时间,来看自家小叔。
小叔出事这事,他只告诉了父亲,还不敢告诉爷奶,生怕两个老人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钟训正看着依旧沉睡昏迷的小叔,原本沉重的心情更加晦暗了几分。
见大佬望来,他收敛了下脸上的沉色,“小叔还是老样?没醒过?”
江谣摇头,“没有,他魂识很弱,短时间内很难有什么起色。”
钟训正又问,“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江谣摊手,“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
在这之前,她也试图各种办法,宝器灵药布阵度修为,结果没一样有效果。
她甚至还让云扬道长在主殿内为钟傅庭设了像让他也跟着受些香火供奉,钟傅庭的状况还是没有任何改善。
现在的钟傅庭,就像一潭死水,任人怎么搅和都搅不出活力来。
钟训正沉默了半晌,“要等多久?”
“我也不知道,但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他。”
这话,江谣是笑着说的。
她对钟傅庭永远都有信心。
她相信钟傅庭一定会醒过来的,不管要多久,她都有信心等下去,就像当初钟傅庭对她那般。
……
江谣做好了长久等待的准备。
结果才不过半个月,钟傅庭便醒了。
江谣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昏迷不醒的钟傅庭,在确定钟傅庭安全的前提下,她还是会到处晃。
于是,钟傅庭苏醒过来的第一时间,江谣并不知道。
彼时,她正在后厨里跟大着肚子的沧月闲聊天,顺便等着吃新鲜出炉的糕饼。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作为世界上最后一个鲛人,沧月注定会引来有心人的觊觎。
尤其当时曲谦君还在,江谣不想看她再度落入曲谦君的魔爪,于是安排沧月来青山观避着。
有她的交代在先,云扬道长自然会好生照顾沧月。
不过青山观到底是道观,住一个孕妇叫外人瞧见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安排沧月住在道观后山的小寮房,安心养胎。
但沧月不好意思白得照顾,见厨房一般不见外人,于是时常在厨房帮手。
云扬道长明白她的心意,默认了她的做法。
沧月心灵手巧,于厨艺一道很有天赋,很快就学会了怎么制作什锦糕。
江谣吃过沧月做的什锦糕,跟钟傅庭做的味道最像,她吃过一次就惦记着了。
这日,她在后厨等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等到什锦糕做好,然而还没等她拿起一块热乎乎香喷喷的糕饼塞进嘴巴里,就听见云阳道长敲锣打鼓地到处找自己。
“娘娘,娘娘……”
江谣脚趾头抠地,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一次严肃认真跟云扬道长讨论一下这个称谓的问题。
下一秒,云扬道长出现在厨房门口,一个箭步奔到江谣跟前。
“娘娘,钟先生,钟先生……”
大概跑得太急,他连发髻都有些乱了,说话微喘,半点没有平素仙风道骨的模样。
一听他提到钟傅庭,江谣当即忘了什么称谓不称谓的事情,忙追问什么情况。
云扬道长满眼兴奋,“娘娘,钟先生,钟先生醒了!”
江谣一愣,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
等不及按部就班跑回去,她直接闪现,她一秒也不想等,立即就要见到钟傅庭。
江谣满腔欢喜,结果在见到钟傅庭的第一眼,她那欢喜碎成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