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妖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妖,不过两三百年的普通小妖。
这种普通的妖物对上江谣,能在江谣手底下过几招,纯粹看江谣的心情。
江谣心情好,草妖还能少受些罪,江谣的心情不妙,草妖就比较惨咯。
眼下,江谣的心情很一般。
想到这该死的东西,居然胆敢用钟傅庭的脸在外头招摇撞骗,还跟别的女孩那么亲昵,她就牙痒痒。
草妖明显感觉江谣的杀招变得更加凌厉,它抵挡不过来,心口连续挨了几掌,激得它真气涣散,几乎现形。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草妖眼见不敌,试图逃跑,但江谣显然没准备给它这个机会,周围都设了结界,它连条地缝都找不到。
艹,要不要这么赶尽杀绝!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掘了对方祖坟呢!
草妖在心里咒骂不断,嘴上却很识趣,左一句“大师饶命”、右一句“小妖知错”,不住讨饶。
饶?
江谣从未想过留草妖的性命。
不说它用钟傅庭脸的事,就说它身上十几条人命债,招摇撞骗,就是死罪一条。
但死是不能让它死得轻松的。
飞踢横踹,天雷地火,将草妖狠狠蹂躏一餐之后,江谣扔出小珍珠。
小珍珠看着已然现原形的草妖,忍不住有些嫌弃,它是蛇,吃肉不吃草。
看小珍珠挑肥拣瘦,江谣敲了下它的蛇脑袋,语气严肃,“不许挑食!”
它哪是挑食,草本来就不在蛇的食谱内。
被批评的小珍珠哼哼,鼓着脸颊。
一眼读到小珍珠心里的想法,江谣翘着手语气闲闲。
“草不在蛇的食谱,就可以不吃是吧?那冰淇淋也不在蛇的食谱,以后也可以免了是吧?
对了,还有蛋糕甜品披萨……”
不等江谣数完,小珍珠即刻飞身而起。
见状,江谣得意一笑。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小珍珠冲着无力躺在地上的草妖张嘴就是一大口。
它明明没牙不需要嚼,却故意将草妖放在嘴巴里吸溜进秃噜出,还故意发出嚼吧嚼吧的声音。
还鼓着腮帮子,像个暗戳戳生气的小朋友,可爱至极。
可爱个p!
备受折磨的草妖想骂街,杀人,不,杀草也不过头点地,要杀就杀,非得这样不仁道吗?
草妖很想悲愤质问,可它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更别说其他了。
看了眼被小珍珠嚼剩下半边身子死得不能更死的草妖,江谣这才感觉心口那股憋闷之气消散了些。
对宋雅欣而言,这是认知被颠碎的一夜。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妖物存在。
亲眼目睹草妖从现形到被灭的全程,宋雅欣表情从震惊到麻木。
随着草妖身死,它用妖术幻化出来的一切东西全部现出原形。
宋雅欣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处的根本不是什么园林,而是一片野地。
那些亭台楼阁假山奇石,都是草叶树藤幻化而成。
包括自己来时坐的豪车,也是用竹枝蕉叶变的。
宋雅欣怔怔,倏然回神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之前,“钟傅庭”送了她一条项链,当做定情信物,她当宝贝一样二十四小时贴身戴着。
手上一扯,项链变成一条又干又黄的稻草绳,正中间华丽的珠宝吊坠,变回一只蚱蜢。
那蚱蜢似乎有些懵,在宋雅欣手里待了一会儿,然后腿一蹬,跳下草丛很快消失不见了。
手上只余一条干枯的稻草。
宋雅欣手指合拢,轻轻握着它,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是怅是叹,五味杂陈。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
那个清冷疏淡的人未曾看她,从头到尾,他眼里只有那个清丽脱俗的女生。
他望着她的时候,目光柔得仿佛能滴出水。
他一定很喜欢她。
不,不止是喜欢。
宋雅欣不能说没有嫉妒,但比起嫉妒,更多的是“合该如此”之感。
像他那样的人物,合该跟那样强大的女生在一起。
宋雅欣想起江谣面对妖物,一派轻松自若的模样,心里感激之余,又满是钦佩。
她现在算是梁静为什么会对江谣崇拜不已了。
见差不多了,江谣将小珍珠收回。
小珍珠将嘴里剩下的半截草囫囵吞下,脑袋撇到另一边不理江谣。
江谣知道它在赌气。
不过赌气也没关系,她的小宠物最好哄了,于是在江谣许出回去就给吃两大杯冰淇淋的承诺后,小珍珠立马不气了。
它身子缩小,盘在江谣手心,扁脑袋拱着江谣的手指指腹不住撒娇。
撒娇的同时,还不忘傲娇看了钟傅庭一眼。
钟傅庭没说话,默默牵过江谣的另一只手,十指并拢。
小珍珠气,瞪了下钟傅庭,干脆眼不见为净,化作江谣指间的戒指。
江谣没留意一人一蛇的眉眼官司,回头看向宋雅欣。
宋雅欣这时走近。
她努力不去看钟傅庭,只望向江谣,眼神感激。
她知道,要不是江谣,自己早晚跑不了,是江谣救了她一命。
面对千恩万谢的宋雅欣,江谣无所谓摆摆手。
反正是不是宋雅欣,这事她知道了就不可能不管。
没差。
见宋雅欣还过意不去,坚持要报答,江谣于是道,“往后坚持做善事,用功德偿还。”
宋雅欣讶然,“就这么简单?”
江谣一笑,“简单?坚持行善做功德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坚持”两个字不是说的那么简单的。
宋雅欣于是郑重点头,“我会做到的。”
江谣颔首,又道,“这里不是久待的地方,要回学校吗,送你一程?”
荒郊野外,附近少有车辆出没,不好打车。
宋雅欣目光垂下看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摇了摇头,“不了,我想自己走一走。”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情,她脑子很混乱,需要走一走消化一下。
江谣看了眼她的面相,看她横劫已过,面相转安,不是会出事的样子。
她于是道,“那你自己注意。”
宋雅欣点头,看着江谣跟钟傅庭携手离开。
她忍不住看了钟傅庭的背影一眼。
只一眼,她就像是被虫蛰般迅速移开视线。
宋雅欣重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握着的干草。
良久,她手指摊开。
夜风吹动,轻薄的干草被风轻轻一吹,飞走了。
宋雅欣看着那随风飞走的干草,怅叹一声。
先前种种,全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她也该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