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皮张的双腿满是血迹,大腿上一道醒目的刀伤,一尺多长,包扎的纱布被血液浸染成了红色。
小腿骨成很不规则的形状,很明显已经断了。
我震惊的看向赖皮张。
赖皮张看了看王娜,冲我微微的摇头。
“王娜,你出去一下,我跟赖爷有些话要聊。”
王娜满脸泪水,攥着赖皮张的手不肯出去。
赖皮张虚弱道。
“王娜,听秦风的话,你先出去。”
王娜出去后,我合上门。
“赖老,到底怎么回事?”
赖皮张笑了笑。
“一点意外罢了,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秦风,我知道这次扛不过去了,王娜还小,江湖经验不足,以后拜托你多多照顾她。”
“赖老您放心吧,我带她回津城,我一定把王娜当成亲妹妹对待。”
“谢谢了。”赖皮张颤抖的从怀里摸出一本黄皮书。
“秦风,我赖皮张这一辈子辉煌过,落魄过,混蛋过,一辈子也没收个徒弟,安丰镇的册门不能在我手里断了根,我把这一辈子对古玩赝品的经验记在了这个本子上,如今我把它送给你。”
我双手接过黄皮书,这是多么大的一份礼啊,赖皮张在古玩赝品界那是出了名的高手,就连沈正南这样的人都对赖皮张的手艺敬佩不已。
而这本黄皮书上的内容,是赖皮张一辈子的经验,可以说是古玩赝品知识精华中的精华。
这是无价之宝,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我将黄皮书装进怀里,起身后退一步,深深的跪了下去, 朝着赖皮张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弟子秦风,叩拜师傅。”
赖皮张脸上露出笑意,攥着我的手,将一枚带有‘册门’两个字的贴牌交到我手里。
“秦风,我现在正式把安丰镇册门第298代当家人之位传给你,从今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无论你身在何处,你都是册门中人,你永远都代表安丰镇的册门。”
我恭敬地将铁牌收了起来。
“赖老,您放心吧,我就是您的徒弟,从今以后我就是册门的人。”
赖皮张欣慰的笑了,望着上方。
“册门的列祖列宗门,我赖皮张没有给你们丢脸,我有徒弟了,我有徒弟了,安丰镇的册门有后了。”
赖皮张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咳咳咳……”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又吐出几口血。
赖皮张突然攥紧我的手。
“秦风你记住,古玩江湖没有温良恭俭让,时刻保持警惕,不要相信任何人,一定要记住,古玩江湖没有温良恭俭让。 ”
赖皮张此时的状态让我想起了师傅临死的那晚,我知道赖皮张时间不多了。
我强忍着泪水。
“赖老,我记住了,我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忘,您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我帮您完成。”
赖皮张虚弱的摇摇头,指了指外面的王娜。
“赖老您放心,您放一百个心。”
这时候的赖皮张出气多进气少,我起身走了出去。
“王娜,进去送你张爸爸最后一程。”
王娜哭着冲进屋里,我忍着悲伤蹲在李华佗身边。
李华佗大口大口抽着旱烟,他虽无言,但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悲伤。
他们两个江湖中人,交往了一辈子,最终还是面临这种生离死别。
我点上一支烟,猛吸一口,肺里就像撒了一把辣椒,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华佗幽幽叹气道。
“秦风,我尽力了,他本就是油尽灯枯之人,我原以为可以保他五天寿命,可是……”
“他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华佗磕了磕烟袋。
“昨晚你们回去后,张江的人来过了,他们发现了暗室,强逼着赖皮张说出你的下落,赖皮张不从他们就要抢走那尊佛像,赖皮张为了保住你的佛像,拼死相搏,被那群畜生用刀子捅伤了,腿也打折了,若没有这档子事赖皮张的身体也不至于垮的这么快。”
“张爸爸……”
屋子里传来王娜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任凭北风将泪水打乱。
我亏欠赖皮张的太多了,他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的佛像也不会受重伤,如果不是耗尽心血修补佛像,身子也不会这么快的垮掉。
我心中无尽的悲伤,半年前师傅胡老八被仇家害死,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如今,我再次经历这种生离死别,赖师傅被仇家害死,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我心中升起一股冲天的怒意,压根咬的咯吱作响,这个仇我必报。
我把悲伤藏进心底,擦了擦眼泪走进屋子。
王娜趴在赖皮张的身上哭的几度昏阙。
我跪在地上朝赖皮张深深磕了三个头。
“赖师傅,一路走好。”
李华佗步履蹒跚的走进来,看到床上没了气息的赖皮张,老泪纵横。
长叹一声。
“秦风,人死为大,先把赖皮张收敛入棺吧。”
李华佗把给自己准备的那口棺材让给了赖皮张。
我跟李华佗收拾棺材的时候,韩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韩姨,张爸爸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王娜抱着韩姨痛哭,韩姨安慰王娜,眼泪也流了出来。
韩姨跟赖皮张是一辈子的好友,送走了丈夫又送走赖皮张,韩姨触景生情,抱着王娜痛哭起来。
韩姨打电话喊来七八个人,一群人将赖皮张入棺。
赖皮张这一辈子无儿无女,王娜算是他的半个女儿,按照风俗要停棺七天才能下葬,王娜要守棺七天。
“韩姨,赖老的后事就麻烦您了。”
韩姨擦了擦眼泪。
“你放心吧,我跟赖皮张是一辈子的朋友,后面的事交给我了,坟地、下葬这些事我来办。”
“谢了韩姨。”
韩姨带着人在屋子里忙碌着,我不忍心看赖皮张的脸,我怕忍不住哭。
我走出屋子。
“李老,惊门、风门、飘门的总坛在什么地方?”
我语气冰冷,带着无尽的杀意。
李华佗感受到我的威压。
“你真的决定要去么?”
“是的。”
“一个人?”
“一个人。”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拦着你了。”
李华佗交给我一张纸,上面标记着惊门、风门、飘门的常住地。
赖皮张的死,这三门脱不了干系,这个仇我必报,最后爵门的张江,我要慢慢折磨死他。
李华佗交给我一个荷包。
“这里面是我研制的迷魂粉,无味,关键时候或许会帮上你。”
我接过荷包,冲李华佗躬身一拜。
“李老,请照顾好王娜,我此番若是一去不回,请把王娜送到津城沈阳道的八方斋,找一个叫孙跃民的人。”
李华佗摆摆手,背过身去偷偷抹着眼泪。
“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