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捡漏，晚上的鬼市那才是捡大宝的地方。
而且在鬼市里，一切东西都是有价的，包括我想要的信息。
如果说古玩是一个江湖，那么像沈阳道、潘家园这样的古玩市场，代表的就是江湖阳光的一面。
而鬼市，则是代表了古玩市场黑暗的一面。
鬼市里鱼龙混杂，每个人必须严格遵守鬼市的规矩。
货、不问出处，人、不问来路，买定离手真假个看本事。
鬼市的规矩还有很多，但凡坏了行规，轻则挖去双眼，砍掉双手。
严重的直接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且，无论你背景都多么强大，坏了规矩神仙也保不了你。
我有个师兄，出身古玩世家，自视高傲坏了我们那鬼市的规矩。
当晚人就失踪了，我师傅还得拿重宝去鬼市道歉。
而我师兄家里人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认栽，从那以后家族的古玩生意都收敛不少。
鬼市里不仅有摆摊的，还有撺货场、斗宝场、打货场、流宝地等等。
鬼市的规矩严格，但里面的宝贝实打实的多。
一些坑里出来的鬼货，国外流进来的水货以及那些不能拿到明面上的货，都在鬼市可以见到。
鬼市的位置不定，每个月开放一次，开放的地点会在前一天通过那些小商贩流露出去。
而今晚鬼市地点在津城郊区的一片废弃厂房里。
凌晨十二点，我背上帆布包出了门。
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正好是开市的时间。
几千平的废弃厂房里，钨丝灯闪烁着黄色的光晕，在夜幕的笼罩下透着一股压抑。
里面虽然人头攒动，但极少有说话的，每个人都冲着自己的目标做自己的事。
在这里，年长的要称爷，年纪差不多的称小哥，年小的称老弟。
而对于女人，则一律以菩萨尊称。
就算是遇到熟人也不能直呼姓名，你可以随便给对方起个名号。
刚进厂房就是五大排地摊，我溜达了一圈，这鬼市的宝贝确实比白天市场上的多。
摊上虽然有一些高老八以及新仿旧仿的货，但真品也不少。
像什么北魏的拓片、宋朝的瓷器、明清的字画等等，有好些价值不凡的珍品。
我蹲在一处瓷器摊前，摊上孤零零的摆放着一对瓷碗，别无他物。
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身名牌衣服，坐在马扎上翘着二郎腿抽着烟。
旁边一位五十多岁的汉子，戴着油帽，揣着双手蹲在地上。
一瞧两人的穿着，我就猜了个大概，这小伙子指不定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公子哥，偷了家里的宝贝出来换钱来了。
像这种大家里的藏品，正经的店铺是不敢收的，怕得罪了正主。
但在这鬼市，货、不问来路，敢卖就敢买。
而旁边蹲着的汉子，显然就是这小伙子请来的中间人，行里称‘拉纤’。
我看了一番那对瓷碗，天青釉色细腻，花纹沉在釉色之下，碗底用阳文盖的印章。
我断定是宋汝窑的瓷器，是件真品。
我看了那小伙子一眼，小伙子掐灭烟朝我嘿嘿一笑，然后踢了一脚蹲在地上打盹的汉子。
那汉子起身，手缩进袖口里朝我伸了过来。
我把手伸进他的袖口，行里这叫‘袖内询价’。
这种方式保证了价格的隐私性，古玩这行本就是不同人不同价。
我们在袖内谈论的价格，旁边人看不到。
这家伙出价够狠的，上来就是十万。
我与他绷了一会价格，将价格压到八万。
这对宋汝窑的瓷碗，放在外面能卖到十五万。
但是小伙子不敢拿到外面卖，我吃定了他这一点。
那汉子在小伙子耳边嘀咕了几声，小伙子寻思了片刻，一咬牙点了点头。
我手里没那么多钱，我对那汉子道。
“我想活拿。”
活拿就是当时不用付钱，约定好价格后把货拿走去卖。
等你把货出手后按照约定付钱。
不管你把货卖高了还是低了，都要回来以约定价给人家钱。
那汉子仔细端详了我一番。
“小老弟面生的很，你拿的起么？”
我将沈正南送我的牌子亮了一下，那汉子立即对我恭敬起来。
将那对瓷碗小心的放到我面前。
“您拿走。”
这对瓷碗我准备卖给沈正南，这样的货色在他那里，起码十五万起步。
我收起那对瓷碗，转战下一个地摊。
没走几步，巧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沈似水这丫头又是一副女扮男装的模样，身后跟着两个三十岁汉子。
这丫的一眼就看到了我，气势汹汹的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小骗子，你也敢逛鬼市啊，小心被人砍了双手。”
上来就是对我一顿问候，我也不让着她。
“你这样的小娘炮都敢逛鬼市，我凭什么不能呢？”
“你……。”
她被我气的银牙紧咬。
她身后的两名汉子我在正一堂见过，看来沈正南怕沈似水吃亏，特意派了两人来当保镖来了。
那两人知道我跟沈正南的关系，朝我抱拳，算是打招呼。
我越过沈似水，直接对那两人道。
“你们这是来寻宝来了？”
“是啊，老爷子派我们陪小姐来寻点宝。”
“寻了多少了？”我问道。
“刚来，看了几样都适合入手。”
我摸了摸背包。
“我这里有样宝贝，你们收不收？”
那人脸上一喜。
“秦……。哦，小老弟的眼力老爷都信得过，您的东西肯定收。”
我将那对瓷碗拿了出来，那人上手看了一番，脸露惊喜。
“小老弟，打算多少出手？”
我寻思了一会，咱毕竟靠着沈正南的牌子才活拿到这件货的。
“这样吧，十二万。”
那人一听，当即朝我抱拳。
“谢了老弟，感谢让宝。”
我出的这个价格，确实算的上让宝了。
可是旁边的沈似水不乐意了。
“段叔，他就是个骗子，这东西一定是假的，不能收。”
那人对沈似水道。
“小姐，论眼力这块你确实不如这位小老弟，这是件宋汝窑的真品，等回去后我仔细教给您辨看方法。”
那人说着递给我一张字条。
“老弟，凭条明天去正一堂取钱。”
我接过条子。
“明天有人会去取八万，剩下的四万先暂存在正一堂。”
那人一听就知道我是活拿的货，朝我赞赏的伸了伸大拇指。
转手就是四万到手，这是古玩的魅力，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要看本事。
这件货要是假的话，我就得赔进去八万。
旁边被冷落的沈似水，越看我越不爽。
“小骗子，我要跟你再比一次，你敢不敢？”
我撇撇嘴。
“没兴趣。”然后转身就走。
“小骗子你站住，这次你要是赢了我，我就帮你找你姐，一天找不到我就帮你找一天，一辈子找不到我就帮你找一辈子。”
我停下了脚步，沈似水毕竟是沈正南的独生孙女，虽然刚入行三年，但是有她在，就等于有了正一堂的人脉关系。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