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宋之榆姗姗来迟,歉意十足解释道,
“都怪我家那个没谱的,一大早通知我要在这招待贵客,让我给他腾地方。
可笑,这是我的地盘,今天这里你才是第一贵客,所有人都靠边站。”
看起来像拉家常,实际上宋之榆话里话外都在抬高云皎的地位,给足了面子。
一般这种情况,云皎应该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跟着客套几句,表达感谢。
但此时她处于要睡不睡的半清醒状态,还有些发懵,只呆滞地点点头,看向宋之榆。
会客室阳台上视野开阔,阳光充足,可以俯瞰整座庄园的美景。
管家给她上了点心水果,她在微风习习中,晒着日光浴,放空自己。
宋之榆愈加歉意,看把孩子困的,在云皎反应过来前,上前捏了捏云皎的脸蛋,慈爱道,
“困啦?是我招待不周,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
理智回笼,云皎清醒过来,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犯困?
窝在哪里,就能打个盹儿。
心中自嘲一笑,慕临川还说宠物随主人,依她看,自己越来越像月牙了,大懒猫。
云皎语气亲昵,讨巧道,
“还不是宋阿姨家的阳光都格外舒服,不用休息,我还想多和您聊会儿天呢。”
宋之榆笑弯了眼,
“我们出去逛逛?”
“好。”
云皎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莹润光泽,看得宋之榆心生喜爱,忍不住摸了摸云皎的头。
乖乖软软的小姑娘,原本她也想生个这样的,就是天不遂人愿。
眼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她招待云皎的最初目的只是因为合眼缘,现在却有些目的不纯了,宋之榆对云皎升起几分歉疚。
刚才林啸要她腾地方,让出第一会客室,被她严词拒绝,夫妻俩闹了不愉快;
林啸听说招待霍小姐后,便不强求,提了要求,算是各退一步。
最近港城联盟正值换届,林啸想继续连任分会长,让妻子借机修复林、霍两家关系,争取助力。
虽然两家老夫人不合,但林啸和霍峥关系没那么严峻,以后在仕途上互相扶持,是双赢的局面。
二人正携手向外走去,楼下的观光车正在等候,偌大的庄园,想游览一遍靠走路实在辛苦。
“先游湖还是......”
宋之榆话还没说完,会客室内一阵旋风呼啸而过。
“妈!妈!我要去骑马,你让西雅准备好两匹温顺的马,我招待朋友!”
林开霁大呼小叫着冲进来,撞见宋之榆和一个年轻女孩相谈甚欢,瞬间警铃大作,警惕地睨着对方,
“她是谁?”
他妈怀疑他性取向,总给他介绍女孩子,让他烦不胜烦,而且让优优知道了,肯定得和他吵架。
“阿霁!谁教你这么指着客人的,没礼貌!”
“八成又是哪些心怀不轨的女人,奔着当你儿媳呢。”
林开霁小声嘟囔,宋之榆一把打掉儿子的手,瞥了云皎的神色,将他拉到一旁,
“你怎么也在?我警告你,她是妈妈的贵客,你再敢说些有的没的,信不信我抽你!”
“还贵客呢,也就你信,这种女人不过是看上林家的权势。”
“你再说?”
宋之榆扬起巴掌,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面上维持得体的微笑,回头向云皎点头示意,
“别逼我在快乐的日子扇你。”
他立马噤声,还记得自己初衷,央求道,
“妈,让西雅帮我安排。”
今天庄园马场人特别多,熙熙攘攘的,会员都有预约,马匹都被预定了。
宋之榆立下规矩,就算亲儿子也不许影响庄园客人的游玩体验。
林开霁夸下海口要招待女友,只好找他妈要专属权限。
毕竟这座庄园一直都为主人保留最优先的享受权,马场和赛车场都有不对外公开的私人场地。
云皎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看风景,直到宋之榆揪着儿子为二人介绍,
“这是霍家叔叔的女儿,云皎,这是我儿子林开霁,你叫他阿霁就好。”
“别!我们没那么熟,别叫那么亲。”
宋之榆尴尬地笑笑,瞪了他一眼,发话,
“今天的所有私人会场,都以阿皎为先。”
前几天一问都没事,老的小的一样烦人,这爷俩能不能独立行走,别来烦她。
本来今天时间都留给云皎,这爷俩没提前招呼,还非要搞特殊待遇。
林开霁急得抓耳挠腮,孟优优还在外面等着呢。
他知道母亲的意思,就是想让他跟云皎服软道歉,林开霁梗着脖子不开口。
云皎将母子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饶有兴趣地挑眉,善解人意道,
“宋阿姨,听说马场那边很热闹,我们也去瞧瞧吧?”
“可是......”
宋之榆有些犹豫,她以为云皎会比较喜欢静一点的场合。
她挽起宋之榆的手臂,先行一步,从始至终未留给林开霁一个眼神,
“玩什么都是彩头,我今天可是奔着宋阿姨来的,和你一起玩才是目的呀。
只要我们能好好聊天,多一人少一人又有什么关系。”
云皎开口,林开霁算是沾了她的光,但他不愿意和二人同乘观光车,先行一步。
路上云皎主动提起,
“酒庄里面每一个设施都不违和,宋阿姨创立酒庄的初衷是什么呢?”
她注意到,在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宋之榆眼神一亮,露出怀念的神情,
“一开始没那么多想法,因为我和先生都喜欢品酒,我们也是因为红酒结缘。
那时候年轻,满心都是浪漫情怀,想着建一座葡萄酒庄园,留下一些美好的纪念。
可是,庄园还没建成,我们结婚后就忙个不停,他忙着仕途,我忙着交际应酬。
林家底蕴深厚,里里外外有的是事情要处理。哪有时间和精力约会。”
她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不同于平日的得体端庄,
“后来庄园建成了,预算超标,家族办公室到老太太那告状,我俩一起挨骂。
我就想着没钱那就赚吧,到处取经找案例,不会创新,还不会复制嘛。”
悠闲的夏日微风中,宋之榆得意的笑容生动耀眼,
“还真让我做成了!原先只有高尔夫球场和游湖,其他的项目都是慢慢增加的。最解气的,原先唱衰的那批人,还找我申请入会资格呢!”
“真厉害啊!”云皎真诚地赞美。
“瞧我,一不小心说这么多,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听。”
宋之榆很高兴有人问起酒庄的创业史,但是每一个来的人只在乎它现在的辉煌,赞美中或是奉承或是讨好,但这不是她最想要的。
一个人成功后,对自己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总想表达点什么,人家不问,她也不能硬拉着人说。
云皎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除了对宋之榆别有所图,她对她的创业史也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适时地抛出问题,
“真不容易,那最开始那批会员是怎么招来的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家先生关键时刻还有点用。”
“哇,宋阿姨真的会酿酒啊!”
“当然,每个步骤都了如指掌,你感兴趣的话,一会儿我带你体验一下!”
两个年龄差超过二十岁的人,从观光车上下来后,像一对相见恨晚的朋友。
“松林酒庄就像我的第二个孩子。”
这是她这么多年的心血浇灌的事业,大多数人都觉得她背靠大树好乘凉,有林家保驾护航才能将酒庄做大做强。
实际上,她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却无人知晓。
在她不由得说出心事时,云皎思索下,
“据我了解,生意想做大哪有不找靠山疏通关系的,大到官方,小到客户供货商,就算有日程表,同样的事,换个人来做可做不成这番景象。”
“你这样想?”宋之榆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然怎么林家其他人没做成偏偏你成了,谁也没锁住他们的手不让他干。”
至于资金,是宋之榆靠自己的人脉拉来的。
林老夫人为了惩罚她乱投资,平白让人看笑话,断掉了庄园的投入资金。
敢想敢做,宋之榆自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云皎很欣赏这样的人。
她的蔷薇会里也不全是苦大仇深的阴暗选手。
宋之榆一把握住云皎的手,激动道,
“你懂我!你真的懂我!”
懂她的心气,懂她的较劲,懂她的别扭。
她自己都没注意,在云皎面前不自觉地卸下防备。
人在社会交往中,总是希望被认同,被看见。
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喜欢酒后高谈阔论,不过是为了让旁人觉得,哦,这个人,牛逼!
没想到,竟然能被云皎这个几面之缘的人说中心事。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宋之榆亲热地挎着云皎的手臂下车,
“要不是我比你年长二十多岁,我真想和你姐妹相称。”
“有什么不可以?”云皎笑意盈盈,
“姐妹是一种感觉,感觉对了就叫呗。”
她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扬起脸脆生生地叫道,
“宋姐姐?”
叫的宋之榆心中一片柔软,飘飘然觉得自己都年轻好几岁,刮了下云皎鼻尖,
“哎呦哎呦,嘴巴这么甜,看来是你装呆!”
云皎自夸道,
“我这叫大智若愚。”
逗得宋之榆哈哈大笑,
“那我就厚脸皮叫你声妹妹。”
二人携手向私人马场内走,云皎状似无意地提起,
“宋姐姐这个年纪正是打拼的好时候,不如把目光放长远,把生意做到港城之外?
让那些人看看,没有林家,你照样能把酒庄经营得风生水起。”
宋之榆眼神燃起火花,但很快寂灭,失落地摇摇头。
云皎也不再提,欲速则不达,她今天不过是种下一颗种子。
宋之榆本人值得结交,云皎之后便放下计较,用真心对待朋友。
二人说笑声随风飘荡很远,远处林开霁不禁皱眉,他很少听见母亲如此爽朗的笑声,这个云皎,还真是个人物,不可小觑。
“优优,你在看什么?”
他好不容易跟母亲要来的入场权限,本想博美人一笑,可孟优优却不高兴,一路上频频张望。
直到他说,妈妈会带着客人一起来,让她多担待,孟优优才多说了几句话,都是在问那个客人。
其实,林开霁的意思是,让她去妈妈面前打个招呼。
本以为这次孟优优又会推脱,没想到,她却拉着她的闺蜜主动提起,
“既然来了,带我去问候林夫人吧。”
林开霁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