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城,古色古香的宅院内,雨势越来越大,阴沉沉的天色愁云惨淡,宅子内的人愁容满面。
药房内蒸汽缭绕,药香四溢,络绎不绝的山泉水送入药房。
四大木桶的水随着脚步有节奏晃荡,在桶壁荡起浪花。
双肩各一条扁担,被水桶坠得抗议,但挑水的人健步如飞,沿着回廊直奔药房。
转角处,挑水工人差点迎面撞上人,在对面人即将栽进木桶时还能旋身躲过。
“哗啦”一声,水波荡漾,桶内的水乱了节奏,溅出来几滴。
娇喝声响起,
“没长眼啊!知道我是谁——哎呦!”
身后人用力拧一把她腰间软肉,低声警告,
“等会再收拾你!”
随后,打扮精致的贵妇恭敬寒暄,
“原来是闻烛老师,优优年少毛躁,冲撞了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这是我侄女孟优优,也是余音举荐的人才,我今天送她来拜访凌局长。
优优也是双系元素觉醒者,以后还得闻烛老师多多指教。”
一般人这时候无论真心假意,都会应和一番,但闻烛没动静。
孟绘春只好硬着头皮找话题,
“局里缺人手吗?怎么还要您做这种粗活?”
“一直缺,因为我能干。”
冷场了。
八面玲珑的孟绘春都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闻烛后知后觉,懊恼地垂眸。不了解他的人根本看不出微表情。
他木木地点头示意,侧身让路。
没想到对方不走,反倒看向他,期待他说点什么,闻烛憋得脸红,只好开口,
“说完了吗?我赶着送水。”
孟绘春尴尬一瞬,立马拉着侄女让路,
“闻烛老师,您先请。”
闻烛毫不客气,担着四桶水,扬长而去。
孟优优面色不虞,揉着腰埋怨道,
“姑姑怎么这么低三下四,不过是一个挑水工而已,还为了他掐我!”
“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孟绘春斜了她一眼,
“636里面就算扫地的都不能小觑!知道闻烛是谁吗?那是六大国师之一!636的副局长!我给你的文件你是不是一眼没看?”
“谁知道他堂堂副局长还要亲自挑水啊!”
“死脑瓜骨!”孟绘春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脑门,
“知道他给谁挑的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总不会连云无心都不知道吧!真是在港城呆傻了。”
“我当然知道,就算不知道这个人,我还没听过这个姓嘛!”
看姑姑气得不轻,孟优优心虚地转眼珠,攀在她肩膀,骄傲道,
“哎呀,我就是心疼姑姑,我们孟家女何必如此卑微!
很快我也是他们之一了,到时候我一定让姑姑走到哪都抬头挺胸!
什么霍小姐云小姐,让她们都点头哈腰给你拎包。”
联想到威风八面的场景,孟绘春压制上扬嘴角,气消了一大半,敲打侄女,
“还没拿到通知书呢,话别说这么满。”
“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我本来就是特招啊。”孟优优底气十足。
姑侄俩渐渐走远,话题也越扯越远,
“尾巴先别翘那么早,这次全靠你霍阿姨引荐,以后要好好感谢人家。”
“知道啦!我可是姑姑一手带大的优优,这点人情世故难不倒我。”
“姑姑,我进了636,你和霍叔叔是不是也好事将近啦?”
孟绘春面色一僵,掩下苦涩,笑骂道,
“皮猴儿,打趣起姑姑来了。”
“我这不是想着,以后能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吗!等我成为第七大国师,霍老太太肯定上赶着给你们办婚礼。”
“嘘!”孟绘春示意,“快到中堂了,谨言慎行。”
药房内。
隔着屏风,一排浴桶一字排开。
浴桶内的人纷纷面如菜色,精疲力竭,各人桶内是颜色不一的药汤。
另一边,云无心额头挂着汗珠,端着一排药碗依次喂给桶内的人。
闻烛将水桶放下,立马过去帮忙。
桶内不是普通的山泉水,而是灵泉水,所有珍稀药材都是灵药,用来熬制恢复灵力的强效灵药。
“怎么是你来,今天不是水曜日?”
“金曜日。”
面对熟悉的人,闻烛少言寡语,但面色和缓。
但云无心身为共事多年的老搭档,对他多有了解。
“瞧我,忙得都忘了时间了。”
闻烛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经常一开口就冷场。
但今天他面对云无心,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要和我说什么?”
闻烛摇头,
“局长不让说。”
“那就憋着吧。”云无心无所谓,闻烛急得抓耳挠腮。
孟家姑侄俩忐忑地坐在会客室,期待着局长的会面。
但局长透过镂空雕花窗就看见了孟优优,摇头,
“有点天赋,但还不够。”
霍余音劝道,
“您好歹见一面再说,这孩子是冰火双系的元素法师,七星台上元素占了俩,不够再多找几个,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知道您什么都追求极致,但那是云无心的徒弟,她身为师父举荐,肯定有夸大的成分,万一带回来有出入,咱们也有个退路。”
是这个理,凌局长叹息,
“要是小夏还在就好了。她要是活着,今年才四十出头,正是壮年。”
说完,凌局长陷入沉默。
精神瞿烁的老人,提起故人才见几分老态。
霍余音跟着缅怀一会儿,
“夏夏姐确实优秀,她一定不会希望夏国生灵涂炭,忧思伤心脾,您还是多看开些,还有一堆事等您拿主意呢。”
“走吧。”
凌局长刚动身,外面传来惊慌的通报,
“凌局长,不好了!门口、门口......您快过去!”
“他们回来了?”
“对!”来人上气不接下气。
“人没带回来?”凌局长最关心这个。
“带回来了!”
凌局长一马当先,神情激动,“走,先去看看。”
事急从权,她从后门离开,将孟家姑侄晾在一边。
门口,出任务的小队终于踩着朝阳返回。
裴凛将装云皎的茧卸下来,他以为会迎来一记白眼,毕竟昨晚她得空就朝他翻白眼,以示不满。
可茧里的一人一猫靠着茧蛹,蜷缩在一起,睡梦正酣。
第五行感叹,
“这姑娘心真大啊!”
裴凛轻蔑道,
“骗人的把戏!”
踢了踢茧蛹,“别装了,到地方了。”
云皎闭目,
“到地方你倒是放我出来啊!要杀要剐,给个准话!”
“妮儿,俺放你出来也行,不过,咱可说好了,不许打人啊!”
云皎乖巧恭维,
“大叔,你真是个好人!”
“嘿嘿,还行吧。”第五行憨憨地挠着头。
茧蛹一撤,云皎明白,为什么他们敢放她出来,宅子极其讲究,门口全是环环相扣的阵法。
以她现在的体力,就算找得到生门也得浪费不少时间,找路期间早就被捉回去了。
可再难也要试一试,五行八卦阵,对她这样天生元素类觉醒者,简直是开卷考试。
云皎当即发难,月牙猫瞳竖起,一人一猫同时伏低身子,准备攻击。
“你这孩子怎么不讲武德!”
第五行骂骂咧咧吐槽,
“说翻脸就翻脸!”
裴凛三人立马散开,将云皎围在中间。
云皎五指成爪,凛凛杀意,直冲裴凛。
就在裴凛挥拳,虎虎生风砸向云皎时,来势汹汹的对手突然收势,抱头蹲在地上。
月牙反应不及,只凭本能和主人保持一致,起跳到半空,强行收势,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未等裴凛收拳,旁边传来一声厉喝,打开他的拳头,
“裴凛!你敢!”
“乖宝,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云无心听说云皎到了,连忙到门口迎接。
“乖宝,捂着头干嘛,头痛吗?抬头让师父看看?”
云皎抬头,泪流满面,抖着唇,扑上去搂着云无心脖子,号啕大哭,
“啊啊啊!师父,我做错什么了吗!你居然派人打我!
他们不给我饭吃,往死里揍我,虐待我的肉体,还要摧残我的精神,说要杀了我的猫猫!”
她踢一脚月牙,月牙立马发出呜呜哀鸣,咬着云无心裤脚拼命蹭。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云皎面上哭,心里笑,她早看见云无心过来了。
给你们一点小小的震撼,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不讲武德。
刚才抱头,是在酝酿眼泪。
从来不哭的人,哭一次便是震天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