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愿闻其详。”
“我的部队在紫金山鏖战数昼夜,损失惨重,现在急需武器装备补充,两位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日后杨某必有重谢。”
武器?
这可是犯忌讳的东西。
王大善人还在犹豫,谁知对面的张员外已经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种小事,既然杨营长开口了,那我张家一定帮忙,这样吧,回头我就先送来20支快枪,1000发子弹。”
“哈哈哈,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敬张公一杯。”
杨锋立刻反应,居然连称呼都变了,笑眯眯的跟张员外喝酒,瞬间就让王大善人感觉到了冷落与危机。
此时此刻,杨锋不光代表国府,更是代表了乱世中一支强大的武装,就算不能拉到自己这边来,那也绝不能看着他和冤家对头走到一块。
“20条快枪也好意思献宝?杨营长,我给你预备50支快枪,外加2000发子弹。”
“真的嘛?那一切就都拜托王兄了。”
好嘛!
杨锋真是把无耻、把见风使舵演绎到了极致。
一看这边出的东西更多,直接就变成人家的弟弟了。
谢玉莹看着杨锋,小嘴微张,一副不敢相信,不认识的表情,结果张员外被死对头压过了风头,顷刻之间也上头了。
“我再加十箱手榴弹。”
“我再加一挺捷克造。”
“我加20匹骡子。”
“我加5000大洋……”
才品尝胜利的滋味几秒,王大善人自然不愿意示弱,于是这两人就开始主动加码,听得杨锋是心花怒放。
直接跳起来,杨锋一只脚踩着椅子,把军服的领口也撕开了,他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捏着酒杯,有人喊出更高的价码,杨锋就立刻和对方干杯……
这顿饭吃的值了。
张家、王家承诺的东西,只要能兑现一半,三营的新兵就能武装起来一半,所以杨锋非常的高兴,最后都是被蛤蟆他们扶回了土地庙。
谁知在杨锋跨进正殿的瞬间,呼的一声,一面镜子就飞了出来,险些砍到他的脸上。
“这谁呀?不想活了?”
谢玉莹一看就怒了,抢在杨锋前面冲了进去,可惜一秒钟之后,就听猛地一声尖叫,谢玉莹又闪电般跑了出来,躲在杨锋的身后瑟瑟发抖。
“怎么了?”
“鬼!”
简简单单一个字,居然让杨锋的酒都醒了三分。
当他壮着胆子进门,立刻就看到了三营的伤兵,看到了照顾伤兵的救护兵,还看到了半张恐怖如斯的脸。
这是被大火烧过的,皮肉变红发黑,麻麻咧咧,而且还扭曲收缩的脸,抽搐的脸颊拉扯着眼角下垂、嘴角咧开,口水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夜晚看到能叫人屏住呼吸,难怪能把谢玉莹吓成那副样子。
“赵团长?”
“滚!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是我,杨锋啊!”
“都给我滚,不然我弄死你们,哗啦……”
杨锋还想着打招呼,可惜鬼脸的主人却发飙了。
无奈之下杨锋只能连连摆手,叫正殿中的人都退出来,给赵甲本一点时间接受现实。
突围行动中,杨锋却营救老高和丁强,本来赵甲本已经带人拉开距离了,谁知却被掷弹筒偷袭,陷入了昏迷。
现在人虽然醒了,可是却接受不了自己的脸,杨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
第二天早上,张家、王家承诺的东西送来了大半,三营的新兵们拿到武器,一个个都显得非常兴奋,可是跟外面的欢乐气氛相比,土地庙的正殿中,赵甲本却和庆明一样默默无言。
拿着两碗面条,杨锋悄悄的溜进来,远远的放到了一旁,随即他就看到赵甲本摸出一封信,机械的将其撕成碎片,风一吹就散落了一地。
“赵团长,咱们军人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可我总的见人吧?”
“哎……”
“听说我的团,全军覆没了?”
“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吧,以后你的团可以重建,咱们一块找小鬼子报仇。”
“听说金陵还发生了大屠杀?”
“……”
“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看着很像个笑话,弄得自己不人不鬼,结果却什么都没能守住。”
“赵甲本,赵团长、赵中校,现在泄气还太早,你还有双手双脚,我的七连长都没有放弃,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苍白的劝说没有意义,杨锋只能用庆明的例子来让赵甲本振作了。
结果还算不错,赵甲本至少看了庆明一眼,视线在他空荡荡的双腿位置停留了半天。
还能思考就说明有门,如果脑袋都不转了,那杨锋说的再好听、再有道理也没用。
“赵团长,你的弟兄们为了让你活下来,甘愿去抵挡日军的追兵,你在这里自暴自弃的话,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
“现在马长官去江城了,旅部由王参谋和孙少校说了算,他们已经开始征召士兵了,重建队伍是指日可待。”
“……旅部还有什么人在?”
“突围时死伤惨重,剩下的多是文职,对了对了,钱团长没事,他的团也是元气大伤。”
“呵呵呵呵……,就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了……”
谁知听了杨锋的话,赵甲本竟然悲凉的苦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淌,接触到脸上的烧伤,疼的是不停的抽搐。
“来人,拿新的绷带过来。”
“不用了,疼疼也好,疼才让人有活着的感觉。”
“赵团长你又何必折磨自己?”
“赵甲本死了,跟他的团一块死了。”
“啊?这是什么意思?”
杨锋听着感觉不对劲,立刻就往赵甲本身边凑了凑,害怕他情绪波动之下会做什么傻事。
结果苦笑之后,赵甲本就表现得额外冷静,好像从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
“我不打算回旅部报道了,也不想再带兵了,以后就在你杨营长手下做个小兵吧!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埋。”
“别开玩笑了,你可是党国的中校团长,竟然要在我手下做小兵,这也太荒唐了。”
“什么中校团长,赵甲本死了,别人问你就这么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个没有名字的小兵。”
“……”
“怎么?杨营长这是不愿意?看不上我?”
“没有没有,只是做个小兵太屈才了,这样吧,赵兄你就来做我的营副,尽参谋之职?跟日本人开战的时候,帮三营出谋划策?”
尝试着提出建议,看赵甲本并没有反对,杨锋就赶紧顺杆爬,将那碗面条塞到了赵甲本手上……
这个时代的民众,接受过教育的太少了。
三营训练新兵的过程中,杨锋只是看了几眼,险些就把鼻子给气歪。
名字不会写,一律就按手印。
数数不会,左右都不分,更不用说听懂命令了。
最要命的是胆子还小,这都好几天了,可是拿起枪还会哆哆嗦嗦。
要说唯一的优点那就是听话了,让干什么干什么,幸好二连长他们经验丰富,首先就从队列和背诵军规入手,穿插着进行瞄准和隐蔽的训练。
一天,旅部的王参谋和孙少校突然来了,说是要看看三营的训练,于是杨锋就陪着他们来到了镇外的一块空地。
“1、1、121……”
“瞄准,手不要哆嗦,把枪都端稳了。”
“向左转,稍息、立正……”
三营的新兵们,分成几部分,正在接受各个连长的操练。
杨锋之前有八个连,现在也不打算缩编,只是从800人变成了500人,每个连的规模都变小了一些。
另外庆明已经无法再履行连长的指责了,结果赵甲本就先顶上了他的位置,不过他脸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帽子也压得特别低,那只眼睛时不时就会闪过骇人的寒光。
大致走了一圈,几人就在旁边停下了脚步,王参谋顺手拎起一支汉阳造,熟练的拉栓上膛,扣了扣扳机,显示出对武器的内行。
“杨营长,这批枪不错呀!”
“哪里哪里,膛线都都快磨光了,超过150米子弹就不知道飞那去了。”
不了解对方的企图,不过装谦虚装穷是肯定不会错的。
“杨营长的才干,真是大大超乎我们的预料,这么快就在塘南镇干出了成绩,马长官对你也是赞许有加。”
“这么点小事,马长官也知道了。”
面对孙少校的恭维,杨锋故意摆出一脸惊喜的表情,心里对王参谋他们的来意是更加好奇了。
“马长官已经到江城了,只是那边的情况有些复杂,所有就命令咱们原地修整、补充。”
“原来如此。”
“不过钱团长那边就不如你这顺利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钱。”
狐狸尾巴到底还是露出来了!
原来是想来打秋风。
那王参谋和孙少校可就打错算盘了,杨锋背着那么多积分贷款,兜里的铜板是一个都不会掏出来的。
只是拒绝也要有拒绝的技巧,刹那间杨锋就露出了懊悔不已的表情。
“哎呀这事闹得,钱团长怎么不早点说,要是两天之前我还能匀出一些来,可现在全部都花完了。”
“呵呵呵,我听说老驴子的山寨是富可敌国,他们一伙人半辈子的积蓄,杨营长你几天就花完了?”
“说起这事我就后悔呀!”
迎着王参谋他们怀疑的眼神,杨锋突然一拍大腿,给孙少校都吓了一跳。
“哪天我进攻老驴子的山寨,都说不许用手榴弹了,可是手下的兔崽子们还是用了,结果一把大火,山寨的财物就给烧的七七八八了,全他NNd浪费了,可是让我心疼了好几天。”
“哦?还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最后缴获那么点,我不是还给旅部送去一些吗?现在是真的没有了。”
“这么说得话,我们还真是来晚了一步。”
“就是说呀!下次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我一定多给旅部预备一些……”
在杨锋的精湛表演下,王参谋他们很快就告辞了,至于他们信不信杨锋的鬼话,杨锋才不在乎那,现在三营人多枪多,教导总队又如何,不鸟他就是不鸟他……
可惜杨锋没能得意多久,就在同一天的晚些时候,外出侦查的李伯谦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日本人要来了。
“从金陵方向,一支日军正在朝塘南镇的方向前进,数量大约有一千人。”
“一千?”
杨锋听到这个数就马上窜了起来,一个大队的日军,那可绝对不是三营现在可以应付的。
谁知李伯谦放下茶碗,又把信息给明确了一下。
“不全是日本人,多数都是伪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