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廷,凡俗世界的道理照常适用: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孙青闯进来,睽破春宫,吓得满脸惶恐:而羲灵和悟空两位云淡风轻,满脸笑容。
羲灵笑着看看孙青,没有说什么;悟空徐徐提裤,半披着凤羽青云氅,笑道:“阿青,下一次进书房,要记得敲一下门。羲灵姐姐害羞嘛。”
孙青急忙跪地请罪:“大圣,末将死罪!”
悟空道:“不是死罪,是你太随意了。以后不可再犯。”
羲灵帮悟空结好腰带,悟空继续道:“不过你来的正好。俺料李哪吒去兜率宫借仙丹时,必定发生意外。九阴魔尊会趁着罗茹拿出九转仙丹时,把仙丹抢光。阿青,你这就带一队兄弟,赶往兜率宫,隐匿身形,藏好了,等魔族强夺仙丹时,一举杀出去,把仙丹夺了。”
孙青面有难色:“大圣,当年在阴阳峤,大将军阿胜被魔杰一掌打死。九阴魔尊的法力应在魔杰之上,我还不如阿胜…”
悟空伸手指,戳戳孙青的胸口:“你怕了?”
“嗯,不是怕死,我是怕误事,保护不了仙丹呀。”
“你变作我的模样,出其不意冲出去,定然成功。记住只抢仙丹,抢了就走,速回齐天。”
羲灵道:“悟空,孙青将军说的有道理,九阴魔尊神出鬼没,法力无边,孙青不是敌手,我看你还是亲自去一趟。”
悟空哈哈大笑:“羲灵姐姐,你只看到哪吒此行有名堂,还没看到背后的东西。九阴魔尊她是想调俺去兜率宫,而她定会去方丈山找扶桑子。”
悟空不自觉地,把双脚一伸,又架在桌面上。他晃着脚丫道:“所以,只要孙青以俺的面貌出现,魔族就会退却,这叫虚张声势,不战而胜。”
羲灵道:“要是魔杰、魔荡等在,孙青也绝不是敌手。悟空,你这一招太凶险了。”
悟空的脚丫晃得更欢快了:“姐姐,富贵险中求。俺手头兵力不够,只能行此险招了。俺要去做更重要的事。”
“悟空,许飞祥所部有十几万兵马,你怎的说手头兵力不够?”
“哈哈,俺的好姐姐,方才你把辉魄宝的假头把戏给戳穿了,这种惊天消息会长了翅膀,顷刻间传遍天廷的。许飞祥是辉魄宝的小舅子,他知道辉魄宝未死后,还能安心听俺的吩咐吗?”
羲灵笑道:“悟空你真是个机灵鬼,当年我怎么没有发现。”
“当年?当年姐姐是可仙居的花魁,俺是天成峰顶的顽石,你我从未相见,你怎么发现。”
羲灵一愣,眼送秋波:“为啥我觉着我们认识好久了呢?”
“哎呀,俺也有这种感觉。用俺们东胜神州的话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悟空,这么说许飞祥会率兵离你而去,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悟空收敛了笑容:“俺这齐天,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俺这就差人告诉他,辉魄宝的头是假的,可能还活着,让他率兵全力攻打紫微垣,救出辉魄宝,哦,对了还有他姐姐许飞琼。姐姐,你说俺这道命令是不是正合许飞祥的心意?”
羲灵笑着点头,眼神里荡漾着春情。
悟空道:“俺同时会命三大天王,率兵协同许飞祥,从其他三个方向会攻紫微垣。还有为了表现俺的决心,俺会把齐天这里所有的骁将都派过去,让他们保护着瑶姬一起去打紫微垣。”
羲灵鼓掌称善。
悟空大喝一声:“来人,传许飞祥、持国、增长和多闻天王来,还有,把瑶姬公主请过来。”
过不多时,许飞祥、魔礼青等到齐。
悟空道:“那个辉魄宝假头的事情,大家伙都知道了吧?”
许飞祥道:“末将刚刚知道。”
悟空自失一笑:“俺平常夸耀自己一双慧眼善辩真假,熟料被一颗假头骗了好些时日。还有你们三兄弟,你们是辉魄宝的近臣;还有你飞祥,你是他的小舅子呀。咱们被魔族耍得团团转,丢人丢人呐,你们这些日子对着一个假头拜来拜去的,这下子还不让九阴魔尊笑掉了大牙?”
许飞祥血气方刚,被悟空公然羞辱,脸上就挂不住了:“大圣,我正要讨令起兵攻打紫微垣,救出大天尊,一雪前耻!”
悟空摇头道:“九阴魔尊老谋深算,还是不死之身,你斗不过她的。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角山的大营里,休整兵马。等俺把花果山的精锐,还有佛道两家的上仙调来,大家一同进攻紫微垣才是上策。”
许飞祥道:“九阴魔尊虽然控制了紫微垣,但是那里的地形我们比她熟悉的多。只要能里应外合,攻破紫微垣不是难事。大圣,家兄许飞贾已经从密道进入紫微垣,对了,还有您的师兄弟们,他们也进入了。有他们做内应,我有把握攻破紫微垣。”
悟空道:“飞祥,这么说你敢去和九阴魔尊斗一斗?”
“正要捉九阴魔尊,为天下除害。”
悟空双手一拍:“壮哉!许飞祥听令,命你率本部兵马,进攻紫阳门,救出大天尊。同时,俺会传消息给师兄弟们,让他们辅助许飞贾当好你的内应。还有,魔礼红命你率本部兵马进攻东华门,魔礼海命你进攻西华门,魔礼青命你进攻螣关。”
四位大将,躬身领命。
书房门一开,瑶姬闯进来:“悟空,我也要去救父皇。”
悟空正色道:“你不能去,你若去了,谁来照顾俺的岳母,你的母后杨婉瑾?”
瑶姬道:“母后还是疯疯癫癫的,我本以为告诉她父皇还活着的消息,她会好转的。所以我要救出父皇来,让母后亲眼见到他,病就好了。我还发消息给青鸟和稀有叔叔,让他们从瑶池赶来照顾母后。”
“你真要去?”
“嗯,不但我要去,你也要去。”
悟空哈哈大笑:“咱这里有贵客,俺要陪客人呐。”
瑶姬怒道:“你个见异思迁的臭猴子,你要陪这个九尾狐妖,不去救父皇?”
悟空道:“太上老君和天蓬元帅被魔族困住,俺必须亲自去救。羲灵姐姐熟悉魔族虚实,俺请她当个帮手。瑶姬,你愿意来,咱们三个一起去。”
瑶姬跺脚道:“救什么李伯阳!你不去救父皇,我自己去。”
悟空道:“好吧。俺把府里最精锐的将士都拨给你,你带着他们,与增长天王魔礼青一起,攻打螣关。”
瑶姬道:“我要打紫阳门。”
“螣关那里有孙胜在,你去有他保护,俺就放心了。至于如何攻打螣关,如何与斗姆元君相处,孙胜会告诉你。增长天王,你记住孙胜是主将,你是副手,你们最重要的是保护公主安全。”
增长天王魔礼青心领神会,躬身道:“公主,咱们点兵出发吧。”
瑶姬、许飞祥等分头行事,书房里又只剩下悟空和羲灵。
羲灵忽闪着水汪汪的媚眼,笑道:“悟空,你真要去月宫救李伯阳?”
“俺救他个鸟!俺这叫声东击西,姐姐,收拾收拾,咱们叫上东方曼倩,让他大张旗鼓地归葬东王公黄侃。咱俩去方丈山,找扶桑子,顺便会会九阴魔尊。”
当下悟空与羲灵变作普通的仙吏和仙女,陪在东方曼倩身旁,护送东王公的灵柩,从齐天起灵,声势浩大地,沿着天街吹吹打打,一路归葬方丈山。
经过天垒城一战,东方曼倩的兵马还剩不到一万。这一万兵马,每一营都举起白幡,每一位士卒都披麻戴孝。东王公平素里体恤士卒,恩遇部曲,他猝然离世,不少士卒哭天撼地,非常悲痛。
按照事先的筹划,护灵队伍从天市垣的和议广场门外经过。和议广场是东王公的殒命之所,按照礼仪,曼倩在那里做了一场招魂的法事。做完这些后,队伍起行,浩浩荡荡前往东天门。
其时,东天门已经落入魔族之手。曼倩担心魔族不会让他们出城。出乎他的意料,东天门四下洞开,连魔族的一兵一卒都没有,就是一座空空的关隘。
曼倩不放心,他令先锋部队,先去打探后,才令队伍迅速出关。他与扮作随从的悟空和羲灵,走在队伍的末尾,以防不测。
大军全部过完,曼倩三仙也出了关门。
关门上突然响起了哀乐:琴音铮铮,如雨丝如愁雾,绢绢绵绵,如藕丝如炊烟,自城楼上袅袅飘来缠来。
东方曼倩仰头回望,却见一名黑烟魔人,身形干枯瘦小,黑衣飘渺,凌虚而坐,手抚古琴,琴音凄楚悬绝。
一曲奏罢,城关上的黑烟人道:“曼倩,我闻黄侃夭亡,不胜悲怆,特奏一曲‘九泉追思’,以送故友。”
自己手下有几千人,而黑烟人独据雄关,丝毫不惧,显然是魔族高手。曼倩十分紧张,厉声喝道:“我师尊与魔族宿无交往,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钓鱼郎,你不必慌张,我是魔杰。我们与尊师无冤无仇,来天廷只为灭辉魄宝,重整乾坤。尊师力战辉魄宝,不屈而死。尊师明知非辉魄宝之敌,而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大勇之仙。令我十分敬佩,故而弹琴相送,别无他意。”
曼倩的敌意稍减,施礼道:“既如此,多谢放行之恩,多谢送别之情。”
魔杰笑道:“前面是清木岭,所有的埋伏关卡都撤去了。钓鱼郎,你放心前行便是。恕不远送。”
东方曼倩催动军马前行,果然一路平安,越过了清木岭。
过岭之后,大军腾起云头,风驰电池般赶往东海方丈山。
在云卷云舒之际,羲灵忽然问道:“曼倩,魔杰为何叫你钓鱼郎呀?难道你有个雅号叫作钓鱼郎?”
曼倩红了脸,小声道:“师尊喜欢钓鱼,观音大士曾经送他一根紫竹鱼竿。师尊舍不得用。有一次,我偷偷拿了用。那根鱼竿好啊,在方丈山的桃溪里,就能钓到五湖四海的各种奇鱼怪鱼。从那往后,我就迷上了钓鱼,荒废了课业。被师尊和同门戏称为方丈钓鱼郎。”
羲灵咯咯笑道:“钓鱼郎听着挺可爱的。依我看,观音阿婆萝和你师尊满登对的,可惜造化弄人,终究没能在一起。”
悟空笑道:“羲灵姐姐,我与曼倩初遇时,他就在桃溪挥杆钓鱼。果真是不折不扣的钓鱼郎。”
“是呀,大圣师叔还把那根紫竹鱼竿折断了,害我心疼了好几百年。”
“哈哈哈哈,你俩还有这段故事哩。这叫不到桃溪方丈山,不识东海钓鱼郎。”
羲灵说完,她们三位同时笑起来。
悟空忽然眉头一皱,收了笑容:“不好,魔杰怎的知道你这雅号,难不成他从你师兄弟口里得知的。不好不好,咱们加紧行军,尽快赶到方丈山,迟了怕是有变。”
悟空嫌曼倩的飞行法太慢,便亲自施法,召唤来筋斗云,载着大军,如电光疾火般去了。
孙悟空的飞行法独步三界,没用几个时辰,众仙就回到了方丈山。
羲灵是第一次来方丈仙山,便仔细打量起来。方丈山连绵千里,群山重重,沟壑纵横。群山上密布植被,飞禽走兽来往穿梭,一派盎然生机。羲灵暗叹:天廷里刀光剑影,杀机四伏;地界的方丈山却似世外桃园,有蓬勃的生机。可惜啊,它的主人却死了。
曼倩命军士回营休整,又命师兄弟们搭建灵堂。
少顷,在方丈山的金玉宫,布置好一座庄严肃穆的灵堂。
东方曼倩在灵前敲响金钟,召集众同门来到宫前的院子里。
曼倩满脸悲戚,语音低沉:“各位师兄,各位师弟,师尊被辉魄宝杀死了…”
说到这里,悲从中来,曼倩放声大哭。他一哭,满院子师兄弟们一起哀嚎起来。
哭了一小会儿,羲灵看不过,小声劝道:“曼倩不要哭了,还是早些安葬你师尊为好。”
东方曼倩道:“说的是。各位师兄弟们,师尊临死前,指定我掌管方丈山所有事宜。我才疏德浅,难当大任,情愿奉有才有德者为尊,大家现在就可以公推继任掌门。”
曼倩话音一落,就有人喊:“我推举东方师兄为新任掌门。”很快拥护声此起彼伏,最后连成一片。
曼倩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再三表示自己不愿意干,是师尊遗命和各位公推,自己不得不干。终于,再三谦让后,在东王公的灵前,东方曼倩成了方丈山的新任掌门。
他继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安葬东王公。可是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他们主张守灵满百日之后再安葬。自己的第一道命令,就遭遇抵抗,东方曼倩很不高兴。他坚持立即安葬师傅,然后起兵报仇。
他的这个理由很充分,持反对意见的同门也只好支持。
那么把东王公葬在哪里呢?对风水堪舆之术,曼倩从来就没放心上,更别说用心去学。他只好向假扮仙女的羲灵求救。
羲灵向悟空撇了一眼,笑道:“曼倩,你把东王公葬在他生前最喜欢去的地方,或是最得意的东西旁边,这样他也就瞑目了。”
曼倩道:“师尊最喜欢的地方应该是蟠桃园,可是那里一片焦土,怎么能安葬师尊呢!方丈山这里最喜欢的地方,对了,师尊经常在扶桑树下喝茶打坐,那里风景绝佳,要不咱们把师尊葬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