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娴就是九阴魔尊?!
瑶姬和孙悟空都是一惊。孙悟空或者说是文命,曾经在金锁关前,从魔尊的手中救下辉魄宝,那时候魔尊没有清晰的面目,而是一团黑烟示人。悟空凝神细看亨娴,只觉得她面目如画,浑身上下除了冷艳,还有一丝丝的温情,却是没有一点戾气。
亨娴就是魔尊,千万年来,斗姆元君几乎与她朝夕相处。此时,明白真相的她,惊得大张着嘴巴,热气从喉咙里喷涌出来,彷佛每一大口的热气里,都饱含着惊诧和怀疑。斗姆元君的嘴巴越张越大,差一点就闪掉了下巴。
她上下打量亨娴,持着藏桂的手不住地战栗。藏桂的刀锋也在亨娴的脖子旁乱晃。那藏桂忽然从斗姆元君的手中飞出,落在了亨娴的手里。
亨娴掂了掂藏桂,笑道:“这藏桂游离数载,也该物归原主了。”
亨娴说罢,将藏桂收起,踏上台阶,冲着魔杰道:“传令下去,天廷各部神仙愿意归降的,一概不咎既往,还可以获得渡劫灵丹。那些辉魄宝的死忠,还想负隅顽抗的,要彻底灭掉他们的形神,让他们永远归于虚无。”
魔杰道:“谨遵将令。”
九阴魔尊又问:“魔杰,许飞琼捉到了没?”
“捉住了,就关押在披香殿。”
“好,很好,走吧,一起去看看这个三界绝色。”
突然好几个声音高喊起来:“且住,不要走。”
喊话的是瑶姬和觉玥等人。觉玥等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有事情耽误了一下,故此来晚了。他看到辉魄宝被魔族杀死,担心万神图被抢,故此喊话。
九阴魔尊回头一看,调笑道:“呀,都说天廷,每个神仙都憎恨魔尊,即使他们不认识我。看来,流言蜚语不真呐。魔杰魔荡,你们看本尊这么受欢迎呀。瑶姬公主,你先说说,为何要我且住,不要走?”
“你们想走,先放了我母后!”
九阴魔尊对黑巨人道:“魔荡,把杨婉瑾还给瑶姬。”
“至尊,咱们佯攻蟠桃园和瑶池时,被杨回杀了我们不少弟兄。如果就这么放了她,我怕弟兄们不答应。至尊,最好是让她以命相抵,才能平息兄弟们的怒气。”
九阴魔尊笑了:“黄侃已死,辉魄宝也死了。杨婉瑾这一辈子都纠缠在他们三人的三角孽缘里。他俩死了,让她独生,让她永远生活在痛苦和悔恨中,这种惩罚已经够大的了。杨婉瑾性格刚烈,让她活不成又死不了,整日在悔恨里度过。哈哈哈,对她,生不如死就是最好的惩罚。”
魔荡还是不想放了杨婉瑾,他把手中提着的杨婉瑾晃了晃,继续道:“一死百了,至尊,我觉着还是杀掉的好。”
九阴魔尊的笑容渐渐消失,魔杰赶紧道:“什么叫你觉着?至尊让放,你就赶紧放了。快呀,还犹豫什么,赶紧放了,你要抗命吗?”
魔荡看到九阴魔尊眼睛里的凶光一闪,吓得身子一矮,低声道:“不敢,谨奉至尊将令。”
魔荡冷笑着,将杨婉瑾向瑶姬的面前一摔。瑶姬赶紧双手接住杨婉瑾,口里不停地叫母后。杨婉瑾面色青暗,嘴唇发紫,双目紧闭,呼吸微弱。瑶姬看到母后气息奄奄的样子,叫了两声母后,便又哽咽起来。
觉玥道:“九阴魔尊,辉魄宝被杀身亡,你的大仇已经报了。恭喜恭喜啊!”
“哈哈,这大仇报得挺爽。这位觉玥仙长,你留住本尊,可有什么见教?”
“魔尊,辉魄宝身上有万神图。你们杀死他,定然拿到了万神图。能否发个慈悲心,把万神图交给贫道来保管?”
九阴魔尊脸色迅速收敛了笑容,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觉玥笑道:“九阴魔尊,万神图我志在必得。问你求告一声,是礼敬为先…”
“怎么,你还敢抢不成?”
“哈哈哈哈,自从乾坤既立,两仪剖分,这宇宙就成了丛林世界。既然你能杀死辉魄宝夺去万神图,那么我也能杀掉你,抢来万神图。九阴魔尊,我劝你还是尽早献上图来。”觉玥笑嘻嘻地说罢,探手从背上,慢慢抽出长剑。
长剑出鞘,蓝光四射。那光芒裹挟起了一阵寒风,吹得魔杰和魔荡的烟影乱晃。
九阴魔尊道:“方才天市广场的大爆炸,把李伯阳的道家满门炸得七零八落。想不到啊,居然还有不知深浅的老道跳出来。真是杀不尽的杂毛!魔杰、魔荡,你俩哪一个愿意教训教训这个牛鼻子老道?”
魔荡怒喝一声,纵身而起,直扑觉玥。
魔荡自觉法术高强,他有一套散则为无,聚则成气的本事,平常的刀剑根本伤不了他。他如一股黑烟,又像一条黑色的蟒蛇,对着觉玥的脖颈,猛地就是一口。
觉玥不慌不忙,等黑烟扑到脖颈近处时,将长剑一立,迎着黑烟一转。长剑圈转,将黑烟搅成了一团。长剑圈转不停,黑烟随着旋转成一个圆圈,恰似一个太极图的模样,阴阳二极循环往复,自动剧烈旋转起来。
觉玥以剑背平击“太极图”的阴仪。啪的一声,旋转的圆圈瞬间停滞,黑烟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紫阳门外地台阶上。魔荡叫了一声,好半天才聚拢成形。不过,身形比动手之前明显淡了许多。
觉玥道:“方才我只是略加惩处,让你知道厉害。九阴魔尊,别让你手下枉自送死,还是你来吧。”
魔荡被搅得头昏脑胀的,即使聚拢成形后,依旧身子扭来扭去,口齿也含混不清。九阴魔尊听他哇哩哇啦的讲道:“至尊,老道的剑术厉厉…害,好像专克咱们,你千万万万别去。”
九阴魔尊换了一副笑脸:“觉玥仙长,辉魄宝刚进紫阳门就被我们杀了,他身上有没有万神图,我们不知道。没来得及搜身嘛!这万神图我们要了没用,你要,那好吧。给你辉魄宝的尸体,你自己搜搜看。”
九阴魔尊对魔杰使了一个眼色:“把辉魄宝的尸体扔出来。”
紫阳门大开,辉魄宝的无头尸体,就躺在门里面,腔子里的血还没有凝固,依然汩汩地向外冒。
魔杰提起尸体,向觉玥丢去:“觉玥仙长,你要的万神图来啦!”
觉玥长剑一挑,卸去尸体的冲力,再把长剑一顺,尸体沿着剑背儿,轻轻滑落到天街的地面上。
从外观上看,这副尸体就是辉魄宝的。无论身材、服饰都符合辉魄宝的体貌特征。觉玥自信确认无误后,伸手就要检查辉魄宝随身携带的物品。
孙悟空道:“师弟,小心有诈!”
一句话吓得觉玥瞬间缩回了手掌,那速度比万年乌龟的缩头功还要迅捷三倍。
魔杰的障眼法被悟空一句话点破,那具无头尸体立即化为一缕青烟,随风而散。
紫阳门哐当一声,关闭得严严实实。从门后面传来一句赞叹,九阴魔尊叹道:“虽然是新大圣,却赛过老猴王。这猴子机警非常呀!”
觉玥大怒,想要强攻紫微垣,却见结界森森,黑烟弥漫。显然,九阴魔尊已经重布结界,调集重兵把守门户,想凭他们师兄弟几个,攻破紫阳门,无疑是连痴人都不敢做的美梦。
觉玥埋怨起悟空来:“孙师兄,不是我翻小肠,你这一念之仁,不仅害死了你岳父辉魄宝,连他的万神图也落入九阴魔尊手里。你说,咋办吧,师尊那边可紧等着要呢!”
悟空正帮着瑶姬抢救杨婉瑾,听到觉玥的抱怨,就笑了:“师弟,师尊是天外仙宗,视珍玩宝物为粪土,他才不会在意什么万神图。他要那东西有什么用?是不是,你自己想要它?”
觉玥眼白一翻,怒视着悟空道:“猴子,我尊你一声师兄,你便忘了本分,竟敢怀疑师尊的法旨。师尊派我来天廷,就是为了取万神图。至于他要万神图做什么,不是我们当弟子应该问的。“
悟空道:“好吧好吧。你别着急,我们回去调集人手,攻打紫微垣,夺来万神图,不就行了?”
“哼,你说的轻巧。紫微垣的结界坚韧难破,我们怎么才能攻进去?你看看,魔族生性机巧,善于发明创造,他们都得靠计谋才能解开紫微垣的结界,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自有办法。”
瑶姬哭道:“悟空,你快救母后啊。母后死了,我也不活了。”
“哎呀,别急别急。纵然我俩治不好你母后,还有高人呢。走,咱们回看台,找庚汐,她一定有办法的。”
悟空抱起瑶姬和杨婉瑾,率领众仙,向和议会场赶去。
瑶姬在悟空的怀里,抱着辉魄宝的脑袋,看着昏迷不醒的杨婉瑾,泪水潸潸而下。家破人亡,这四个字在瑶姬脑海里不停地回荡。和议之前,她还憧憬着有一天,父母能够回心转意,一家人重新团聚。如今父亲惨遭断头,母亲奄奄待毙,自己身中戾气剧毒,估计也快死了。
瑶姬忽然心道:不对呀,我体内的戾气,为何此刻没有发作?血玉髓给了父皇,按理说我没有血玉髓的压制与化解,戾气应该发作更猛烈才是!
瑶姬长长吸了一口气,将气息默默运行三十六周天后,并没有找到自己体内的戾气,好像所有的戾气突然消失了。
真是奇哉怪哉呀!瑶姬苦思不得其解。她沉浸在思考里,渐渐忘记了父死母伤的悲惨,也止住了悲声。
悟空飞行极快,片刻之后,便重新回到和议会场的上空。
和议会场里的硝烟依旧弥漫,不少看台上的火苗蹿起的老高,却并没有仙吏们去灭火。
佛道两派的斗法结束了。两派的弟子不知全部战死了,还是跑掉了。李伯阳不见了,卞庄不见了,西方三圣不见了,连他们两处的看台也倒塌在烈焰中。熊熊烈焰,炙烤着断壁残垣。西方三圣的玉石莲花座,被烤的哔哔作响,忽然炸裂开来,倒进下面的海水里。
原来的会场中心,就是道门群仙布置天罡伏魔阵的地方,全部被炸毁了。天南海的海水倒灌进来,海浪卷起红色的血水,一浪一浪的拍着会场北部的玉台。海水中有大群的怪鱼,在海浪里穿梭,寻找死难神仙的尸体。发现尸体后,它们就一拥而上,疯狂的撕咬,那尸体连根完整的骨头都没有剩下。
见惯了生死大场面的孙悟空,看到这些惨象,腹内一阵绞痛,胸口万分烦恶,似乎马上要吐出来。他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悟空急忙调息,来压制心口的烦恶。他心绪刚刚宁静,耳边就听到会场里山呼海啸般的咒骂声、喊冤声、还有啼哭号叫等声音。原来被毒死、炸死还有杀死的三界诸仙,元灵没有散去,化作怨灵游荡在会场之内。
会场里的怨灵越聚越多,形成了一股股强大的戾气。这些戾气在硝烟烈火里来回冲撞,冒烟吐火,遇到一息尚存的神仙,就群起攻之。很快,戾气灭掉了幸存的神仙,而死掉神仙的元灵,被强大地戾气裹挟着,不由自主地加入了怨灵队伍,使得戾气更为强大!
觉玥的脚程稍慢,他带着六位师弟,从后面赶了过来。远远地,觉玥就发现悟空身上黑气弥漫,很像在会场里四处激荡的戾气,但又不是。觉玥心中一动,有了计较。
他轻飘飘落在悟空身后,嗤的一声笑了:“孙师兄,辉魄宝一死,天廷失去主宰。玉帝的尊位不可空置,师兄你贵为齐天大圣,理应承继玉帝之位,一统天廷,成就万古帝业。”
悟空笑道:“觉玥师弟的话儿,说到俺的心里去了。你是不知道啊,俺这些年有志难伸,甚至命在须臾、不得不龟缩一隅、委曲讨好以求不死。现在好了,俺形神完备、神气充裕,正是要奋起作为,要凭一根铁棒打遍三界九幽。”
“哈哈哈哈哈,师兄的豪气冲天呐。”
悟空微微一皱眉,叹道:“你先别恭维我,要想一统天廷,先要收服太上老君和释迦摩尼。你知道的,他俩可不容易对付。就凭我带来的人手,还不够如来一巴掌拍打的。”
觉玥笑道:“师兄,你还少算了一块。”
“哪一块?”
“紫微垣里面的九阴魔尊,她苦心布局,一条计策就灭了整个天廷。她可比李伯阳和释迦摩尼难对付。”
“就是啊。哎,觉玥,咱们师兄弟中,你素来足智多谋,你一定有妙招,别藏着压着,赶紧拿出来,让咱听听。”
觉玥摇了摇头,笑道:“师尊有句话,说得非常妙,师兄,你可还记得?”
“师尊——他说的话多了,你不说,我怎知道是那一句,又如何记得!”
觉玥板起脸来,捋了捋胡须,学着菩提祖师的模样和腔调:“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觉玥的胡须与菩提祖师相似,神态更是学的有模有样,惹得悟空与其余师兄弟们哈哈大笑起来。
悟空怀里的瑶姬忽道:“悟空,你师尊到底是谁?”
悟空笑笑,却不回应瑶姬。他抚摸着瑶姬的后背,笑着对觉玥道:“有什么好法子,你且说吧。众所周知,俺是至人,经过咱们师尊鉴定过的。”
觉玥道:“瑶姬公主,你身上的戾气是不是已经清除干净了?”
“是啊,无缘无故就消失了。”
觉玥道:“那戾气对你、辉魄宝,还有其他神仙魔怪,都是灾难,而对于孙师兄,却是福音呐。孙师兄,瑶姬公主身上的戾气已经被你吸收了,而你并没有不适之感吧?”
“不错,此刻俺感觉精神百倍!”
觉玥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这就对了,验证了我说的话。这戾气对你大有裨益呀。师兄何不将会场里的戾气全部吸收?既能为三界除掉戾气,又能提升自己的法力,可谓一举两得。若师兄肯干,那真真是一大善事。”
悟空听了,砰然心动。悟空想起来在可仙居里,他差点落到释迦摩尼的手中。释迦摩尼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还有李伯阳,他能与释迦摩尼战成平手,可见功力非同小可。目前,李伯阳和释迦摩尼是自己统一天廷的最大对手。如果吸取戾气,真能增加功力,那么战胜他们,就不是难事了。
悟空想着心事,脸上的神色已经跃跃欲试了。
瑶姬道:“悟空,你不要听他的。戾气只会害人,不会助人。你现在有精神百倍的感觉,那就是一团引你上钩的香饵。”
悟空微微一愣,觉玥笑道:“还是师尊说得好,对猴弹琴,我这是何苦来?徒然口困舌头干!哈哈哈,猴子师兄,你权当我是扯闲篇,咱们还是早些回齐天。”
觉玥本就牙尖嘴利,此时他见劝说无功,改变策略,开始使用激将法,话锋如刀子般犀利无比,直呼猴子,神情更是轻蔑。
轻蔑的神情刺激了悟空。一瞬间,悟空彷佛回到了灵台方寸山,回到了那一个夜晚。那一夜,他与觉玥撕破脸面,大打出手,喋血道场。
悟空怒道:“觉玥,你莫要激我。”
“哼,猴子永远是猴子,即使他穿上了衣服,举起了齐天大圣的旗号。孙师兄,你们东胜神州傲来国有个词,叫作沐猴而冠,说的就是你吧?猴子师兄,你若是怕了这些戾气,就趁早说明,咱师兄弟们从此闭口。”
觉玥的言语比匕首还锋利,悟空备受刺激。他猛然想起昔日为拜师求学,跨越东胜神州、南赡部州还有西牛贺州的种种艰辛,以及被凡人视为异类的屈辱遭遇。
悟空咬着银牙,低声道:“我怕他们?这些神仙活着时,我尚且不惧。他们死后化作戾气,我更不惧。”
觉玥见悟空已然上钩,就笑道:“既然不惧,师兄可以喊几声试一试。”
“喊什么?”
“你就喊,我是齐天大圣,你们这些戾气神灵,到俺这里来。”
悟空一点都没有迟疑,放声大喊:“你们这些戾气神灵,到俺这里来,俺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悟空刚刚喊完,会场里弥漫着的戾气,顿时骚动起来。他们开始争先恐后,向玉台之上的悟空奔来。戾气裹挟着大爆炸后的浓烟,就像一条黑色的大河,激流冲荡,隆隆作响。
悟空把手中铁棒一举,丢了几个棍花,纵声大喝:“俺老孙在这里,到我这里来,我带你们打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悟空想错了,那些戾气,冲到他的近前,没有像阴曹地府的鬼灵一样,结成战阵,听他调遣。那些戾气竟然化作了无数的星星,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钻进了悟空的身体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整个会场里的戾气,乃至浓烟残火,都融进了悟空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