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冷笑道:“大将军,你现在相信了吧,这就是文命,他是来抢夺大圣的基业,还有三位夫人的。”
孙胜表情痛苦,嗷嗷叫着。他指着悟空骂道:“恶贼,阿青早就跟我说你是假的,是文命假扮的,我还不信。昨晚,庚上仙亲自揭开你们玩的把戏,什么三位一体,都是为方便你文命篡夺大圣的基业,布下的障眼法。”
悟空还没弄明白到底自己哪里说错了,他笑道:“阿胜,你糊涂了。我是悟空,不是文命。庚上仙的话,你们也不相信了?”
孙青道:“庚上仙的话讲得明白,她是与你联手治水,才保住花果山。我来问你,当观音、四海龙王和雷部天罡正将被困入社稷图后,花果山从此安然。那以后,你为什么还要以大圣的面目到处招摇撞骗?”
悟空笑道:“我怎么招摇撞骗了,我又骗到了什么?”
悟空如此说,在孙胜听来,就是默认自己是文命了。
孙胜指着悟空,痛心疾首道:“庚上仙被大圣的英姿所折服,她下嫁花果山。我们花果山猴族,为庚上仙举行了盛大的订婚礼,天上地下无数的神仙都去祝贺,就连魔族也有出席。三界四象里的仙魔鬼怪都知道,庚上仙与大圣订婚,成了花果山的庚夫人。”
孙胜手一晃,黑黝黝的大铁枪便持在手上。他向后退了半步,示意众将闪开。
孙胜用枪尖点指悟空骂道:“什么三位一体,臭猴屁!那就是方便你行事的骗局。你利用大圣的相貌,欺骗了庚上仙,慢慢与她培养感情,直到获取她的芳心。文命,昨晚你连装都不装了,拉着庚上仙的手就走,把大圣冷落在安天殿上。”
孙胜大枪一竖,来个举火烧天式,亮开门户。
他叫道:“神禹,文命,大禹王,我管你是治水的大神,还是庚上仙的新宠,你敢欺负俺们花果山的好汉。大圣能忍的下这口气,我们不行。我偏要替大圣出头,教训教训你。”
悟空笑道:“哎,阿胜,文命可是救过全花果山亿万生灵的性命。他就是给大圣头顶送上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那也是掩不了他的活命大恩。你要恩将仇报吗?花果山的儿郎,可没有恩仇不分的。”
孙胜哇哇叫道:“文命,好你个文命。你自恃有大恩于我们,才如此放肆的吗?你错了。我们全山生灵欠你的恩情,我们可以用命来还,但绝不能用夫人来还。”
孙胜被悟空无所谓的表情,气得枪头乱晃。他跺脚捶胸:“文命,你先是勾引庚夫人,后来是涂山夫人,现在是瑶姬公主,天底下还有你这种无耻之人。阿青,你们都不要动手。我要取他狗命。杀他之后,我自裁,报答他当初救我们的恩情。”
孙胜的话一说完,大枪一颤,一招青龙探海,扎向悟空的咽喉。孙胜深知文命功夫卓然不凡,因此他没有试探,上来就是杀招。
俗话说:行家伸伸手,就知道有没有。悟空虽然不善使枪,但他深知枪乃兵器中的贼神,讲究的是变幻莫测,神化无穷。孙胜前手虚扶枪杆,后手连压带端,因此他这一招看似直击猛进,实则蕴含极其丰富的变化。
悟空有意看看孙胜的变化,便笑着向左侧迈了小半步,让开身子。他刚一动,孙胜前手拿实,右手横推,大铁枪的枪杆扫向悟空的小腹。这一招唤作苍龙摆尾。这招在枪法里本来是躲法,用来闪避对方攻击,孙胜竟然用作攻法,大大出乎悟空的预料。悟空高高跃起,打算让铁枪从脚底下扫过去。
孙胜迅速变招,枪头猛地向上一挑,直取悟空的会阴大穴。这招就是活用大枪的起手式——举火烧天。枪尖儿来的太快,悟空只好变成一朵白羽毛,伏在刺来的枪尖上。
孙胜的大铁枪刚猛无比,可刺到几乎没有分量的白羽毛上,毫无用处。孙胜的手腕一抖,白羽毛乘机落下,悟空现出了原形。
孙胜妙招迭出,占了上风,便不肯罢休,拧枪又要刺。
悟空道:“慢来慢来,阿胜,我是真大圣,不是假悟空,更不是文命。”
孙胜道:“你休来骗我。你能骗过我,却骗不了我的大铁枪。”
孙青道:“大将军,你先住手,听他讲。”
悟空道:“你们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是真大圣?”
孙胜道:“文命是后来才到的花果山,他不会知道我们与大圣小时候的趣事。你说两件我们之间的事,说得好,我便信你。”
悟空鼓掌笑道:“阿胜,你真是长进了。咱们是光着屁股长大的玩伴,咱们一起经历的糗事乐事,那不是信手拈来吗?”
随后,悟空讲了一些他们童年的趣事。他不仅仅讲了他和孙胜、孙青等的趣事,还拍拍这个将领的肩膀,说说他的糗事,摸摸那个将领的头顶,讲讲他的奇闻。
悟空就像穿花的蝴蝶,在花果山的猴子里转了一圈后,群猴都折服了。他们已经完全认定眼前的就是大圣。他们非常感动,他们万万想不到,大圣尊贵如天,居然还记着少时玩伴的诸多趣事。
说到后来,孙胜把大铁枪一丢,带领众猴子跪倒在地,齐声告罪。
孙胜道:“大圣啊,是小的吃酒迷了心窍,竟然怀疑你是文命,还对你动手。末将罪该万死,求大圣重重发落。”
悟空把大家都搀起来。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孙青并没有跪下请罪。孙胜喝道:“阿青,你快跪下请罪。你老是怀疑大圣是假的,这不真相大白了吗?”
孙青道:“他们三位一体,文命寄灵在大圣体内,大圣的道法武学都被文命习去了。那大圣儿时的记忆,自然也被文命知悉。大将军,你们莫被他哄骗了。”
孙胜道:“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哎呀,愁死我了,怎么验证真假呢?”
孙青道:“他是假的,必定是文命假扮的。”
悟空心里暗暗佩服孙青的心力,他哈哈笑道:“阿青,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是真的?”
孙青道:“除非找到文命,你俩同时在场,才能说明你是真的。”
悟空道:“好,咱们去找文命。我让你心服口服,否则这个安天大会也没法参加了。”
孙青道:“昨夜散会后,庚上仙与文命回了塔楼。你要有胆量,就跟大家一起去塔楼验证真假。”
“有何不敢?别说见文命,见谁我都不怕。我是真大圣,无论见谁都假不了。哼,永远假不了。”悟空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孙青道:“好,这句话才像我们花果山的儿郎说的话。我提醒你,庚上仙现在被文命魅惑住了。你要是真大圣,当着庚上仙的面,质问文命,小心庚上仙发怒。”
悟空道:“我为什么要质问文命?”
孙青眼睛一闪,厉声道:“你要是真大圣,文命夺了你的旧爱新欢,你还无动于衷吗?”
悟空默然无语。
孙青道:“无论你是不是真大圣,庚上仙那边,咱们必须去,今天要弄个水落石出。走啊!”
悟空道:“庚上仙是天外仙宗,惹怒了她,咱们谁都活不了。还是别去吧。”
孙青见悟空怕死,越发认定他就是文命。孙青冷笑道:“你怕什么!庚上仙最明道理,她同你定的亲事,是齐天大圣的夫人。在我们面前,她难道还会对你不利吗?”
悟空摇头道:“庚上仙,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夫人,她实则中意文命。我们去找文命,就会惹怒她。她只要动动小手指,我们花果山就彻底消失了。”
悟空推三阻四,不肯去塔楼,也引起了孙胜的怀疑。
孙胜跳过来道:“她是天外仙宗,应该垂范下世,不应该伤了大圣的心。我们都去,不仅要找到文命,还要问问庚上仙,她为何移情别恋,亏待大圣?”
听了孙胜的话,悟空心里直冒凉气。悟空心道:我的底细,庚辰最清楚我就是一口心头血,侥幸得了身躯。哎呀,不能去找她呀!可是不去又不行,这这,怎么办?
悟空还在迟疑,孙胜和孙青一左一右架住他,向塔楼奔去。
一路上,孙青还在安慰悟空:“庚上仙是你的夫人,她红杏出墙,是她有负于你。如果你是真大圣,你就莫怕,顶多就是庚上仙恼羞成怒,把我们全部杀死。哼哼,她愿意杀,就来杀好了。我们花果山的儿郎,宁丢性命,不丧道义。”
方才孙胜的话,已经令孙悟空心惊肉跳;孙青的话,就像软筋散,悟空的脚心发软,两腿发麻,连两腿间的那两颗猴宝,也卷缩到小腹里去了。
悟空夹着腿,用尽全力,勉强站住,声调都变了:“道义?道义跟小命比起来,半个猴屁都算不上。感情的事情,我们跑去跟庚上仙讲道理,讲不通的。”
孙胜和孙青不理睬悟空,也不说话,继续架着悟空向前走。
悟空道:“我就想带着你们活下去,而不是去找死。你俩放开我…”
孙胜叫道:“大圣你从来都是顶天立地,豪气冲天。今天你带着咱们讨还真相也就罢了,否则…”
“否则,你你要做什么?”
“否则我宁肯自杀,也不愿继续当这个大将军。”
孙青道:“大将军,你莫说这种话。他一副软脚怕死的样子,绝不是大圣。等见到庚上仙,一切就明了了。”
孙青的话,表明的猴子们的态度。莫说他不是真的孙悟空,就是真的孙悟空来了,如果也是一副怕死贪生的样子,那么花果山的群猴也未必认他是大王。
悟空暗地里咬了咬牙,把心横了又横,两手一震,将孙胜和孙青震开。
悟空把双手往身后一背,冷笑道:“好,既然你们都不怕死,那咱们就去找庚上仙理论理论。这次一定要讲说明白,让你们心安理得。”
悟空挺了挺胸脯,一步跨在队伍前头,领着孙胜、孙青来到塔楼下面。
此时红日恰好破云而出,一抹朝霞,投在塔楼金顶上。
悟空眯缝着眼,看了看霞光,问道:“哪位将军,愿意过去叫门?”
他的话还在晨曦中飘荡,孙胜就跳过去,轻轻叩响了塔楼的正门。
悟空进出塔楼好几次了,可是从来没有经由正门,甚至他从来没有关注过塔身,更没有注意到塔楼正门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整座塔楼是倾斜的,明显向角山方向倾斜。塔的正门既不是拱形的,也不是长方形的。这正门就像一挂鹿角,刚刚分叉的那种新鹿角。门上有两只大铜环,上面雕满了怪蛇。
孙胜敲了一通门,里面没有回应。孙胜抓起铜环,啪啪啪,使劲地敲打起来。门环击打门板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后花园里本来欢快啼鸣的小鸟,呼啦啦都飞走了。
可是,塔楼里依旧没有声音。
孙胜发力一推,塔门紧闭,原来里面栓住了。
孙胜道:“来人,给我撞开。”
孙青急忙拦住:“不可,大将军。我听角端说,这塔自古就有,年代非常久远。就怕门板腐朽了,经不起大力冲撞。”
悟空道:“阿青,说得对。庚上仙她不在,咱们就走吧。前殿用餐,随后该去参加大会了。”
孙青笑了笑:“大圣,咱们还是走云路,直上九层吧。庚上仙要是在塔里,她必在第九层。”
悟空没办法,扯下一朵朝云,载着众猴子,冉冉升起,慢悠悠地荡向第九层塔楼。
虽然悟空有意磨磨蹭蹭地,可脚底的祥云还是将大家驮到了九层塔楼之外。孙胜手一挥,众将一字排开,围在塔门之前。
这一次,他当仁不让,举手就敲门。
刚刚敲了两下,里面就传出庚汐的声音来:“外面可是大圣?”
孙胜心里有气,言语也不客气,应道:“庚汐,你开门来,我们有话说。”
“哎,你是大将军孙胜?稍等,我正在换衣服。”
门分左右,吱呀呀打开了。庚汐一袭白色锦裙,笑嘻嘻立在门后。
门前这么多将军等着,庚汐显然有些意外。她的目光越过身前的孙胜,落在有些缩头缩颈的悟空身上。
庚汐笑道:“大圣你来接我去天市垣参会,也不需要这么隆重吧。哎哟哟,我看看,大将军来了、上将军来了,这是十二位战将也来了。嘻嘻,这么大的场面,人家好害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