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整座大营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等太阳出来时,李未已经完全占领了稀有的大营,他留下一千人守护大营,自己亲帅大部队追击稀有。半路上他接到黄沧将令,停止追击,返回昴头岭。
李未回到昴头岭时,阳光已经洒满城关。许飞祥、黄沧两人都在大帅府,李未过来见礼。黄沧道:“恭喜李将军,击退稀有,立下大功。”
“大帅,监军,末将请命乘胜进兵,夺回西天门?”
黄沧道:“西天门有杨娘娘、青鸟驻守,咱们不可贸然攻城。常言道穷寇莫追,咱们还是先报捷,等候大天尊旨意吧。”
许飞祥也说道:“我听闻青鸟原先在岭下的大营里,现在看来大营里并没有青鸟。青鸟若不是搬救兵,就是去了西天门。咱们经过这场恶战,需要整军再战。再说,我们这边能调动的兵力不足五万,攻打西天门是远远不够的。”
黄沧命令道:“传令打扫战场,今日午时全军庆祝大胜,东风醉敞开了喝。”她回头笑道:“许监军,我是服了你。水火连环攻击的妙计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待会庆功酒宴上,你可要好好教教我们。”
许飞祥不好意思的笑了:“只不过是因势利导而已,大帅莫要取笑小将了。”
作萼笑眯眯的:“飞祥小哥哥,你为何来之前就定好了三万坛好酒?这事一定要说说,别人不说,你得告诉妹子我哈。”
黄沧笑了:“作萼,要叫监军,不可乱了规矩。”
“称呼名字就行,我俩年纪差不多。”
“那好祥哥,一会儿妹子好好敬你酒,你告诉我是咋想出了的妙计。”
“一言为定。”许飞祥见拗不过,只得答应。
“太好了。我想起来刚才那只烤鸡就好笑。”
“烤鸡?”黄沧没想明白到底什么意思,就问道。
“哎呀,就是稀有那只呆鸟嘛。被祥哥一把大火烧成了没毛烤鸡,我刚才躲在云彩里看他扇动没毛的肉翅膀,哎吆,又凄惨又好笑,我这肚子都笑疼了。”黄作萼撸起袖子,露出两段雪白的胳膊,学着稀有扇动翅膀的样子,来回走了两趟。
许飞祥、黄沧被逗得笑弯了腰,刚刚平复下来,又想起稀有刚才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作萼笑道:“在城关上,姐姐放走稀有,我还纳闷呢。原来你们有这么厉害的杀招等着他。”
黄沧止住笑,赞叹道:“稀有是难得的勇将。我们刚才如果在城头硬拼,不知道要死多少将士,才能够击败他。也就是他,换作旁人早就葬身火海,连烤鸡毛都剩不下一根。”想起来稀有扇动两片没有羽毛的肉翅膀,裸体逃命的情形,黄沧差点又没绷住。
她向许飞祥竖起拇指,称赞他神机妙算。
稀有败回西天门,守将列队相迎。稀有裸着身体,自觉不雅,伸手扯过一杆大旗,围在腰间。守将倒也乖巧,急忙脱下战袍,为稀有披上。
稀有举着几乎被烧焦的臂膀,不悲反笑:“哈哈哈哈,想我稀有纵横三界千万年,修成大罗金仙之体,扶保主人之后更是战必胜,攻必取。今日竟然败在一个黄口孺子手里。你们看看,那小子一把三味真火,把我烤成七分熟了。”
守将急忙安慰:“稀有将军,胜败常事也,咱们赶紧调养,来日娘娘、青鸟将军回来,大家一起为你报仇雪恨。”
稀有随着众将,步履蹒跚的向天王府走去。忽听得救命之声,从天王府前的大树上传来。稀有感觉声音特别熟悉,像是东方曼倩。众人抬头看去,果然是东方曼倩,他气息奄奄,借木遁逃命到了此处,精力耗尽,只探出半个身子,就再也无法从大树里出来。
众将一拥而上,砍枝条的、砍树干的、搀扶曼倩的、还有止血的,忙做一团。终于将曼倩完完整整的从树干里救出来,稀有一看曼倩的伤势,就傻眼了。羽箭从后背脊椎之侧射入,从乳根射出,按照常理推断,箭杆定是穿透心肺。心脏受伤,必死无疑。
稀有张着双手,小心翼翼地轻握箭杆,只见箭杆尾部刻着两个字“李未”。稀有恨道:“曼倩兄弟你放心去吧,这箭是李未的,我一定杀了李未,为你报仇。”
曼倩强睁开双眼,凄然说道:“救我…师尊,救我。”说完脑袋一歪,就昏死过去。
稀有大放悲声,旁边一员将军说道:“稀有将军,东方将军还有一口气,咱们赶紧救治。”
稀有伸手摸了摸曼倩的鼻息,才如梦初醒,大喊:“医官医官,快救人。”他连喊数声,身子一软,也昏了过去。
等稀有悠悠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杆。稀有浑身酸痛,双翅足有千金重,他知道自己受了内伤,真气运转不灵。
如果强行运用法术,性命不保。可是他担心黄沧、许飞祥率兵攻城,如果此时他们真的打过来,西天门也将不保。
稀有心想: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西天门,如果这里再丢了,就没法向主人交代了。可是有什么法子呢?自己内伤很重,曼倩生死未卜,亟需一个可靠的人去勾陈峰请主人回来。他环顾四周,哀叹一声,身旁没有一个可用之人。让身旁这些莽夫去勾陈峰,连北极宫的城垣都不一定摸得到。
中军官进来禀报:“将军,蓉真公主到了。”
稀有大喜,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浑身的伤痛都忘掉了。他从榻上抢下来,两三步转过屏风,来到大厅中,恰好与进来的蓉真相遇。
蓉真刚从蟠桃园运粮过来。本来是要运往昴头岭的,半路听说昴头岭失利,稀有退守西天门。蓉真命副将督粮,她先来西天门查看情况。她迈步进入帅府大厅,就看到浑身没毛的一只秃鹫,只腰间围着一块红肚兜儿,从屏风后摇摆着窜了出来。她吓了一大跳,就听对面的秃鹫叫道:“蓉真公主,你可来了。”
蓉真这才认出这只撮鸟就是稀有。她叫了一声:“有叔,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声音哽咽,泪珠接二连三的掉落。
稀有强作欢颜:“我一不小心中了许飞祥、黄沧的道儿。公主你来的正好。这里的败讯需要马上告知主人。我伤重运用不了千里传音的法术,就麻烦公主传信吧。”
蓉真搀扶着稀有坐下,便做法传音。她连着传了几次,都没有收到回信。她眉头开始皱起来,困惑地说:“我这传音入密的法术,从不失手。尤其是与母后通讯是采取专法,更没有失手的道理。”
稀有问道:“是娘娘没有收到?还是收到没有回信?”
“我也不知道母后到底收到了没?刚才做法传音,就像是往无底深渊里扔了一块石头,一点回音都没有。也不知道到底没?还是撞到崖壁上了。”
“再试试看。”
蓉真又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稀有催促道:“公主,咱不能再等了。夜长梦多,黄沧要是攻城,西天门很难守住。必须让娘娘快些回来主持大局。”
“有叔,青鸟叔叔呢?”
“青鸟也去勾陈峰了。太白金星送来地水之精,他跑去勾陈峰给娘娘报喜讯。结果也没有回来。”
蓉真听到找到了地水之精,高兴地说:“太好了。有了地水之精,蟠桃园有救了。”
稀有叹道:“娘娘不回来,咱们也不会运用地水之精,无法救活桃树。公主,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勾陈峰吧。”
蓉真点头:“我这就去。以前和曼倩一起去过一次,道路还是熟悉的。对了,怎么不见曼倩呢?”
稀有干巴巴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一旁的中军官说:“公主,曼倩公子伤重,还在抢救中。”
“他在哪里抢救,我要去看看。”
稀有怕她见了伤心,就说:“公主,曼倩曾经说过找他师尊来救他。您也别去看了,不如直接快去找回娘娘和您父王。”
蓉真点头称是:“有叔,粮草由玄礼押运,很快就到了,最好是派人迎接一下。我这就动身去勾陈峰。曼倩他是伤到哪里?”
“被敌将李未一箭穿胸。公主你快去吧,越快越好。”
蓉真不再耽搁,纵起云光,竭尽全力向北极宫勾陈峰飞去。好不容易,蓉真飞到了北海之上。俯视脚下的广袤无垠的北海,不知何故她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北海风急浪高,狂风呼啸嘶鸣,巨浪翻滚摇动,仿佛要吞噬一切。
蓉真记得上一次,这北海水明媚温暖,而这一次整个海水都是墨色的,就连巨浪激起的泡沫也是黑黝黝的。
蓉真心里害怕,脚下加力,跨越无数重重巨浪,来到北海中部北俱芦洲地界。远远望见太和山,雄踞神州北部,上接三重白云青天,下镇无底北海深渊。上一次来时,蓉真与曼倩一起,悄悄跟踪魔族,没有认真观察风景。这次情形更危急,蓉真也无心看景致,朦朦胧胧觉着太和山被一股黑气笼罩。她无心多想,越过山门,来到北极宫门外,跳下云头。
她向两位道童说明来意后,就被放行了。按照道童的指引,蓉真来到真武殿。叶光纪端坐宝座之上,正在闭目养神。左右两侧是玄武和螣蛇。蓉真迈步进殿,叶光纪没有睁眼,螣蛇将军走下台阶,笑着迎了上来。
“请问这位上仙贵姓芳名,来北极宫真武殿有何见教?”
蓉真公主一愣,心道:这才多久没见面,怎么螣蛇就不认识我了?她转念一想:唉,螣蛇故意装作不识,定是母后、父王来搬救兵惹恼了他们。蓉真面皮薄,当下就涨红了脸:“丁将军,我是蓉真,咱们曾经一起联手抗敌。你忘记了吗?”
螣蛇那细长的脖子摇了摇,忽然笑了:“哎呀呀,就是的。蓉真公主光彩照人,可不像上一次那样、那样…哈哈哈,你不说我还真不敢相认。”
螣蛇回头对真武叶光纪说:“帝君,这位就是蓉真公主,西王母杨婉瑾的四姑娘。”
叶光纪慢慢睁开眼睛,对着蓉真笑了笑,转头嗔道:“螣蛇,四公主、东方曼倩曾经和我们一起抗敌,这份生死之情,我可没有忘,你倒忘得快。这以后少摇晃你那细长的脖子,容易摇坏脑子。”
螣蛇尴尬一笑:“公主稍后,我去泡茶来。”
蓉真急忙阻止:“不必了。我见帝君就是来问母后的消息的。求帝君告知。”
真武手捋黑长浓密的胡须,沉吟了一下说:“公主,杨娘娘她的确来过。”
“来过?母后又走了吗?”
真武呵呵一笑:“公主,这勾陈峰北极宫有三大殿,正殿就叫北极宫,在勾陈峰金顶之前。此外还有两处道场,一是我的真武殿,另一个就是斗姆宫。我们这三处道场合称为北极宫。杨娘娘来过真武殿,后来就去了斗姆宫。她想请斗姆元君发兵相助。”
“多谢帝君。母后走后西天门、昴头岭发生了好多事,我亟需找回母后。请问帝君,斗姆宫在哪里?我这就去找母后。”
“不忙。联手抗敌的好朋友来了,我们怎么能不尽尽地主之义。螣蛇,茶泡好了没?”
“来啦。”螣蛇轻快地脚步声,从侧房传来。他手捧一个木条盘,上面放了两盏香茶。一盏奉给蓉真,另一盏奉给了真武帝君。
“北极苦寒之地,没有好茶招待公主。这茶是老君送我的,公主尝尝鲜。”叶光纪对螣蛇说道:“一会儿安排最好的酒饭,请公主用餐。”
蓉真推辞道:“帝君,我见母心切,喝口茶就走。”三两口吞掉香茶,将茶杯一扣:“还请帝君赐告斗姆宫的位置,我这就走。”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留公主了。斗姆宫在太和山西南那座高峰之上,山峰就叫做斗姆峰。螣蛇,你找两个小童儿陪着公主去。”
螣蛇将军接口道:“帝君,不如让我陪着蓉真公主去吧?”
叶光纪看了一眼螣蛇,点头同意。
螣蛇纵起云光,与蓉真一起飞向斗姆峰斗姆宫。很快就到了殿门前,螣蛇对守门人说道:“蓉真公主来寻杨娘娘,真武帝君特命我相陪来的。”
守门人进去禀报,螣蛇与蓉真就走山门前的石凳上坐下等着。可是两人从烈日当头等到红日偏西,也不见报信人回来。
蓉真已经焦急地在山门前地空地上,转了无数个圈子,她终于忍不住了,跳上台阶,举手要砸门环。恰好这时门开了,一位眉目清秀的道姑,站在门里,笑着说:“元君有请。”
蓉真道谢,迈步就进。螣蛇问道:“为何这么久?”
道姑笑道:“元君这里还有客人,报信的人想等那些客人走后再报给元君。可是那些客人很罗嗦,一时半会的聊不完,报信的才告诉元君。元君听说蓉真公主来了,特命我来相迎。”
“我母后在吗?”
“在。公主,你那个父王也在。”道姑凤目微挑,特意补充了一句。
蓉真虽然认了生父,但是心结没有打开,这道姑提起东王公,她心中一疼,换了话题来掩饰:“嗯,母后和父王最近经常在一起的。青鸟他在吗?”
道姑掩口笑了:“蓉真公主,你想见的、你不想见的,今天都能见到。快请吧。”螣蛇将军紧紧跟随着,道姑回头道:“丁将军,你有事吗?”
螣蛇见道姑有逐客的意思,就笑道“我是陪着公主来的,总得送公主进殿吧。再说我来到斗姆峰,不拜见元君就走,是大大的失礼啊。”
道姑见螣蛇执意要进宫,也就不在阻拦:“丁将军误会了。这里随时对你开放。好,那就有请丁将军。”
斗姆峰斗姆宫,与真武殿不同,院落更大,房间更多。斗姆宫有六个院落,分成三进,沿山峰前谷底的中线分东西对称排列。主殿斗姆元君殿,就在中轴线上。道姑领着蓉真与螣蛇,沿着中间南北向大道直行,越过一湾太极八卦图案的小湖,又穿过假山下的游廊,才来到主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