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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算不如天算,当初想着有张家老宅在,外有防护墙,再怎么样也不会出事。

结果雨下得大,几十年难得一见,张家老宅都在睡梦中被冲毁了。

好在上滩头的地基下,都是巨石砌成的,任凭洪水如何凶猛,还是差了点。

但是再坚固的堤坝,也防不住满溢的洪水,要是建材泡了水,最后还是会毁于一旦。

此刻,水位线确实达到了最高水位,能看见,再过片隅,便要将满堆的水泥给浸到。

林土建别无他法,只好锁了些沙子,勉强堆出个防水坝。

他没有能力将所有建材再转移一遍。

都是些气力活,要是转移一遍,单凭两个人,不搬个把礼拜,还真弄不过来。

时间不等人,水位又要防,他别无选择。

将沙子堆成一道防水墙,表面再覆上薄膜,一道简单有效的防水墙就做好了,剩下的事情,大概就是将防水墙里面的积水舀到外面去而已。

呼!

正当二人忙碌的时候,在建材中间,闪过一人影来。

灰蒙的天,也掩盖不住人影的晃动。

老钟是最先瞟见的人,他清楚地看到,在水泥堆盘旁,那一道晃动的影子,没有脚步声,亦没有野兽的低鸣,只有隐藏的伪装,随时等待狩猎时刻。

“土建,有动静!像是水猴子...”

“老钟,别开玩笑了,哪有水猴子上得了岸的?”

“不,下雨天,水猴子上岸,老常识了,你们后生并不知道罢了。”

“就算有,我们两个人,也不怕它!况且,它总不可能来偷建材吧。”

“建材倒不怕,就怕它要偷人,这里,就我们两个...”

“那,我们去看看,大不了给它命都留在岸上。”

...

两人本忙碌着堤坝的事情,却被突如其来的人影给打断,蹑手蹑脚走向前。

一步,两步...

特意在身前留了空间,就怕被突如其来的一招给索命。

正当转过偏角之际,但见眼前人,身穿白衣,畏缩一团,躲在角落里,背对着二人,浑身湿漉,像那逃难的灾民。

“小杰?怎么在这里?不在石桥旁守着?”

老钟一眼就看出来,是钟鸣杰。

只是这身衣服,换弄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换弄成了从没见过的邋遢模样。

老钟知道,儿子向来邋遢,也便没了疑心。

至于浑身湿漉,多半是被雨给淋的,没打个伞。

这世间,难道还有第二个人能替代本尊?

他是不相信的。

“傻小子,还缩着,老爸都不认了?倒叫你整天跟那帮没出息的玩意混一起,连老爸都看不上眼了,是不是?”

“老钟,少说孩子两句,鸣杰挺好的。”

“好什么!人模狗样,躲在这里,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快别这么说了,还是让孩子早些回家换个衣服的好。”

“自己有腿,还是少管他些,都酿成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鸣杰挺好的,帅小伙,人又礼貌...”

一黑一白,就像是在唱戏一样,一斥一和,人与人之间,概莫能外。

林土建总觉得有些蹊跷,往日里,鲜言少语的钟鸣杰,多少还是会说两句的,哪怕不说话,点头也是一种礼貌。

而今天的钟鸣杰,只顾侧着脸,偏听着二人的谈话。

这可不见得正常。

然而,他还是将疑惑藏在了心里,试图伸手去扶钟鸣杰。

【冷的!超乎常人的冰冷!】

当肌肤相触的时候,所有的疑惑陡然升起。

可世间哪有一模一样长相的人?

况且,钟鸣杰也是林土建看着长大的。

在平田村,也不见得有跟钟鸣杰相仿的人来过。

“神经兮兮,差点吓着我跟你土建叔,是不是家里钥匙丢了?每次都这样的,跟你说别将钥匙扣别在裤梢头,就是不信!”

老钟解下自己的钥匙,那是一个环,扣着大门跟后门两把钥匙。

“你爸跟土建叔还有要事呢!自己回家去开门。”

“老钟,孩子准是被什么给吓到了,身子都冰冷了,我看,我给送送吧。”

“送?就这么几步路,有什么好送的?还怕他抹了黑?闭着眼睛都回得了家。小孩子,不能惯的。”

【嗯,小孩子,三十几岁的老小孩。】

“瞧你说的!”

人情,就是这样,越是推脱,别人越凑得紧,那是一种情谊的象征。

林土建可不管老钟怎么看,毕竟就几分钟的路程,送送,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他拉起钟鸣杰便往回走,那是对于后辈的关怀。

回程,本是沿着村路而走,旁侧的洪水将这条大路拦腰淹没,若要回家,有两种方法,一是通过村后小山上新开的小路往回走,只是路程过长,而且泥泞难走,二是沿着村子的大路,淌过洪水淹没的台子,往回赶,只是相传水里有脏东西,山上小路也正是因为这个传闻,才特意开出来供村民行走的。

此刻有钟鸣杰在身后,林土建自然选择淌过洪水去,毕竟这条路不消几分钟就能赶到。

而过小山则要十几分钟。

来来回回,可不见得有这么多时间供他浪费。

要是建材泡了水,别说赚钱了,哪怕身家性命填上,都补不回成本的损失。

“鸣杰,这水不深,脏了点,回家洗干净就好了...”

林土建在前方一直念叨着,小心翼翼试探水位。

洪水浑浊,他看不清究竟有多深。

在这种水面行走,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是断然难以顺利前行的。

“鸣杰,要小心,这里水位深,走边上...”

他低着头,尽可能去看清水里的路。

这条路,少说也走过几十年,从没像今天这样难走。

“鸣杰?...”

正当林土建走过几处险要的台阶,跨上一个勉强水浅的高地,当他回头的时候,却已不见钟鸣杰的踪影。

“鸣杰...”

他歇斯底里喊叫着,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

【他不会被水猴子拖走了吧!】

都说有水猴子,此刻林土建的内心是挣扎与无望的,他不敢去想象,万一钟鸣杰出了事情。

本来自己信誓旦旦说要带他回家,可万一出了事情,那责任可别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