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预感大事不妙的叶建雄父子俩,这次是真的慌了。
尤其是叶景天接连给秦建飞,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接,发短信也没有回。
心慌不已的叶建雄,也顾不得太多了,直接打给了父子俩最大的靠山秦正雄。
秦正雄的电话倒是打通了。
不过刚接通,便是一声很无奈的叹息。
“老叶啊,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
“何黎明已经带人进驻矿山管理局,这是省纪监内部的决议,我没办法干涉。”
“李达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怎么拉拢腐化都没用。”
“这一次他突然做出人事调整,显然是征得了冯书纪的同意,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叶建雄一声叹息。
李达世主管临江全省的政法工作。
而秦正雄虽然级别更高一点,但他只是分管经济。
政法的事,他哪有权过问?
所以纪监委驻省矿山管理局监察组,自然是他想让谁去,就可以让谁去,根本不用给秦正雄面子。
至于为什么调和秦家有仇的何黎明,去担任新的监察组组长。
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
就是奔着叶家和秦家来的。
“何黎明这家伙成了监察组组长,咱们就算把以前那些事遮掩得再好,他肯定会拿着放大镜挑毛病,恨不得鸡蛋里挑出骨头。”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从京海市刑侦支队,把出了名的死脑筋安欣,给调派进了监察组协同办案,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秦正雄沉道:“既然你知道李达世不再给我面子,何黎明又来势汹汹,你就该清楚这一回是动真格的了吧?”
“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现在正和景天赶回来,一定会竭尽所能查漏补缺,确保监察组挑不出任何毛病。”
叶建雄言辞恳切,态度积极。
而秦正雄则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一次,可不能麻痹大意了。”
“昨晚你就犯了一个错误,知道吗?”
叶建雄擦了擦冷汗。
“嗯嗯,我知道,明知道庞佳军要到省城告状,我就不应该放任不管。”
“这家伙在我们集团干了很多年,了解不少情况,让他去告状,确实是太不应该了。”
叶建雄心里懊悔不已。
什么叫因小失大?
为了省点钱,少发年终奖,气得庞佳军带头抗议。
抗议不成还反被威胁,庞佳军就一气之下要到省城告状。
刀疤脸没有抓住他,自己竟然也没找人,沿途设卡拦截。
当真是嚣张豪横惯了,以为庞佳军掀不起什么大浪。
万万没想到……
这一次正好赶上总务院点名督办,严查临江顺安矿业集团。
所以这下好了。
何黎明正打算对集团痛下死手,。
自己还相当于将庞佳军拱手送上。
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而电话另一边的秦正雄,语气森冷的说道:
“你最好说到做到,把该藏匿的藏好,该处理的处理掉。”
“要是让监察组抓到了犯罪铁证,别说是我,就算是神仙,这回也保不住你们!”
叶建雄嗯嗯两声。
“明白,我一定会处理干净,绝不留任何隐患。”
“好,没有重大紧急情况,以后别给我来电话,明白吗?”
“明白,明白。”
叶建雄一脸谄笑的连连点头。
等秦正雄挂断电话后,脸上的谄笑瞬间消失,转变成了一脸怒容。
坐在旁边的叶景天,当即语气愤然的说道:
“老王八蛋,捞钱要好处的时候比谁都积极,如今风声不对,他就立马急着把自己撇干净,生怕咱们出了事,会牵连到他。”
“还有秦建飞这个王八蛋,他肯定提前就听到了风声,所以昨天下午就不见了人影,如今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叶建雄苦涩一笑。
“咱们和秦家,本身就是利益关系。”
“有利可图的时候,就是好兄弟。”
“而一旦有难,谁他妈还认识你?”
“所以咱们还是别怨天尤人了,赶紧想办法把烂事处理干净。”
叶景天皱眉问道:“处理到什么程度,才算干净?”
叶建雄想了想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既然这一次是要动真格的,咱们就别在乎经济损失了。”
“那些个非法开采,奴役矿工的黑煤矿,赶紧都给老子关停了。”
“机器设备不好搬,就先把人全部转移走,不听话的该弄死就弄死。”
“总之,何黎明不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吗?老子直接给他来个坚壁清野,让他连鸡蛋都找不到!”
听到这话,叶景天心里无比痛苦。
龙国的经济发展越来越快,化工、发电、冶金等很多行业,对煤炭的需求量与日俱增。
尤其是最近正是冬天,枯水季节,很难靠水力发电,火电站对煤炭的需求量非常大。
需求越大,价格越贵。
但正规开采的煤矿,成本高、税费高。
叶家之所以财运滚滚,主要利润其实是来自于一个个黑煤矿。
非法开采,本就没有花钱购买采矿权,卖煤的时候自然也不用交一分钱的税。
而大量使用掳掠劫持而来,非法囚禁压榨奴役的矿工,又更是将人力成本压缩到了极致。
所以这样的一座座黑煤矿,简直就像是一台台印钞机。
为了规避调查,不让监察组人赃并获。
关掉所有黑煤矿,那不就相当于关掉印钞机吗?
如此一来。
每天不仅会少赚很多钱,反而还要因为供养那么多人,倒贴不少钱。
假如三五天,风声就过去了,还无所谓。
这点钱,叶家还亏得起。
关键是……
谁知道监察组什么时候结束调查?
是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
要是一年半载内,何黎明都一直盯着临江顺安矿业集团不放。
那么所有黑煤矿,岂不是就要一直关着不开采?
叶家又要花多少钱,维系人脉关系,供养大量矿工?
毕竟秦正雄又没权利,将何黎明调走。
这一刻。
叶景天真是恨不得派人,去将何黎明给剁了喂狗。
但这种想法,也就只能想想。
死了一个何黎明,李达世还可以派其他人。
惹急了,他亲自担任调查组组长。
难道还要把李达世也干掉?
真要这么做,那么叶家将会感受一下,什么叫‘杀无赦’。
毕竟别说李达世,何黎明的级别都已经不低了。
干掉他,那可就不是罪大恶极,而是罪不可赦了。
扫黑除恶还需要讲证据。
而反恐维稳,就只需要名单。
所以弄死何黎明,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叶家惹火烧身。
更何况,就叶家养的那些亡命徒,恃强凌弱、欺行霸市还行。
遇到训练有素的警方乃至部队,轻而易举就能被灭个干干净净。
也正因如此。
叶景天才会只敢想想,根本不敢付诸行动。
虽然明知道按照父亲的要求做,会亏损惨重。
但事到如今,还有能什么办法呢?
父子俩开始分别打电话。
然而……
他们现在才打电话,显然已经为时已晚。
兵贵神速的道理。
叶景天父子俩明白,徐忠、安欣和何黎明,他们又何尝不明白?
当他们昨晚纵情欢乐,操劳过度后呼呼大睡之时。
安欣和徐忠连夜赶回省城,见到了庞佳军后便立马去见何黎明。
而与此同时,何利文也发动人脉关系,详细调查叶家父子俩名下各个煤矿情况。
因为多年来,针对他们父子俩的举报材料不少,如今又有庞佳军提供辅助。
所以大致核实了情况之后,做事喜欢雷厉风行,不想错失良机的何黎明,就迅速采取行动。
为了确保行动的突然性,也为了确保安全。
又考虑到叶家背后是秦家,人脉背景关系深厚,在多个市县众多部门都可能有人。
因而这一次,何黎明更加激进。
都不用异地调警的老办法了,而是直接在冯书纪的支持下,请求总务院提供武力支持。
既然要进行全国范围内的大力整顿,自然是重病用猛药,总务院这一次也是突破常规,不按套路出牌了。
破天荒的让各地的驻军出动,以军事行动的标准,对拥有大量亡命徒,持有不少武器装备的犯罪团伙,实施雷霆打击。
作战部队出动,自然是和警方不一样,一切以实战标准进行周密部署。
侦察敌情、策划行动、部署兵力、调派装备……
参加行动的各支部队,不仅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甚至连装有大口径机关炮的装甲车都出动了。
所以打仗时候该有的通信干扰、电磁压制、战场救援等等,也都应有尽有。
经过一系列的调动部署,各个作战分队在中午就展开了行动。
直升机突然空降,装甲车冲进大门,狙击手精准点射……
那些平时在黑煤矿里,恃强凌弱欺负矿工的打手们,哪儿见过这阵仗?
他们那些火铳、猎枪、气枪、仿制枪等等,相比于作战部队的机关炮、重机枪、突击步枪等等,简直连烧火棍都不如。
而且他们平时主要任务就是欺负打骂矿工,强迫他们下井拼命挖煤干活,巡逻布控也只是为了防范旷工逃跑。
让他们辱骂殴打那些被坑蒙拐骗来的矿工,他们自然一个比一个凶狠。
自以为跟着叶家父子俩,可以一辈子过得逍遥快活,轻松挣大钱。
一个个自然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作战部队当土匪似的,以雷霆之势强势围剿。
手持武器,还胆敢反抗的,直接当场就被击毙了。
根本不像警方抓捕嫌疑犯,会大喊提醒,会尽可能避免击中要害部位。
时刻为打仗做准备的部队一出手,那自然是能爆头的,绝不打手。
要是没被当场打死,得到的不是施救,而是补枪。
毕竟作为正规野战部队,他们日常训练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消灭敌人。
而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因而各个作战分队都是追求速战速决,绝不拖泥带水,能打死的绝不打残。
如此简单粗暴又直接,分分钟就消灭了许多叶家打手,剩下的谁还会负隅顽抗?
就算是那些害死了不少矿工,身上血债累累的亡命徒,也被吓得够呛。
一个比一个投降还快,哪还敢抵抗?
至于通风报信……
许多人当场就被吓破胆了,一心只想着保命,哪还能想到报信?
即便有人想通知叶景天父子俩,电线电话线早就被切断了。
而且还有强大的电磁干扰,让手机对讲机等通信设备全都不能正常使用。
于是乎。
叶家父子俩在离开京海的车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仿佛每一个非法开采的黑煤矿,所有手下都人间蒸发了似的杳无音讯。
这下,父子俩自然更慌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一个个都不接电话?”
“一个黑煤矿联系不上,还有可能是电话线断了,偏远地区手机信号不太好。”
“可是咱们所有黑煤矿,如今都联系不上,监察组不至于这么快就把它们全给查抄了吧?”
叶景天满脸疑惑不解。
而坐在旁边的叶建雄,连连摇了摇头。
“何黎明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可不是突击扫荡一座黑煤矿,而是好几十座。”
“他那么喜欢异地用警的,从各个市县大规模抽调警力,怎么可能隐瞒得住?”
“即便做得再怎么隐蔽,我们没有接到消息,难道位高权重的秦正雄他会不知道?”
叶建雄打心眼里,还是很相信秦正雄的。
觉得他位居临江副省,任何事都不可能瞒过他。
而他这么一说,叶景天也略略点头。
“这倒也是,毕竟他昨天才走马上任,很多情况都不太熟悉,不可能这么快就组织起大规模的扫荡行动。”
“可问题是,怎么那么多人,都联系不上了呢?咱们的手机,不可能都出问题了吧?”
叶建雄扭头看了看窗外。
奔驰轿车正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可能是信号不太好吧!”
话音刚落,叶建雄的手机就忽然响起。
一看竟然是集团财务总监的私人号码。
“叶董,大事不妙,咱们集团总部被查封了。”
“现在整幢大楼,只许进不许出,我本想回去拿东西回老家的,结果现在根本不敢进去。”
听到这话,叶建雄目瞪口呆。
手机都没拿稳,骤然滑落掉脚下。
叶景天赶忙捡起来,杀气腾腾的大声喝问:
“你说什么?咱们集团被查封了?”
“谁他妈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查封老子的集团?”
电话还没打完,空中就传来了沉闷的嗡鸣声。
一架军绿色的直升机呼啸飞来。
叶景天错愕扭头。
看到直升机舱门口,身着迷彩服的士兵架起了一挺重机枪。
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锁定了自己。
这一刻。
他也目瞪口呆,一脸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