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九,辰时四刻。
正当花倾城和无尘在国子监开始岁末考试的时候,城南的司家却突然来了一群大理寺的侍卫。
“不知各位大人……”
“去去去,别碍事!”
得到门房传来消息的司家管家,赶忙火急火燎地来到司府大门口,并朝众多侍卫们作揖行礼,不承想却直接被其推至一旁。
“司天瑜呢?”
“快叫她出来!”
为首的那名侍卫长瞥了一眼司府大门口的招牌,不咸不淡地命令道。
“诸位大人,家主她清早就出门了,最快也要到晌午时分才会回府。”管家低眉垂眼,一副恭顺模样。
“是吗?”
侍卫长狐疑地瞟了管家一眼,随即便朝他身后的上百名侍卫挥了下手。
“搜!”
“是,头!”
随着侍卫长的一声令下,身着制服、手持佩刀的侍卫们随即拨开碍事的管家,守门的打手哪见过这种阵仗,更是直接像木头般伫立着一动不动,任由大理寺的侍卫们如鱼贯般涌入司府的大门。
“大人,你们……怎可私闯民宅?”管家破声惊呼。
“哼!”
“大理寺办案,阻拦妨碍者也会抓起来论罪。倘若你想被关入大理寺监狱,那你大可以上前。”
侍卫长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在管家面前晃了晃之后,随即便揣回了怀中。
管家:……
(司家这是……要完了么?)
与此同时,司家后院主院。
“主夫!”
“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
一名小厮一边高声呼喊,一边飞快奔入南宫辰的院子。
刚起身,并在贴身小厮的伺候下洗漱、更衣、梳头的南宫辰,闻声一脸的不悦。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南宫辰对着一面磨得锃亮发光的铜镜,抬手轻压了压头上的发髻。并通过铜镜,悠悠瞟了一眼伫立在自己房门口的那名小厮。
“回禀主夫,大理寺的侍卫来府中抓家主,而且已经进来搜查了!”小厮急切道。
“什么?”
南宫辰闻言,一张保养得宜的白皙面容随即出现了几分狰狞。
不是说凌云颇得太女宠爱吗?他也太没用了!居然都没保住司家?南宫辰顿时在心里对自己的独子埋怨了起来。
自从十二年前,司天瑜的发夫梦黎世死后,南宫辰就被扶正,成为了这司家的当家主父。
虽然司天瑜的侧室、通房不少,但在南宫辰的眼皮底下,却是连一个蛋也下不出来。只不过,尽管在南宫辰暗地里的压制下,司天瑜没有其他子嗣,可是他自己也始终怀不上。
本可以给司凌云招赘婿继承司家家业的南宫辰,却是心比天高。通过各种手段,南宫辰和司天瑜先是将司凌云弄进了国子监读书,接着又把他送入东宫后院当太女侍君。
原以为可以父凭子贵的南宫辰,不承想这攀高枝的儿子福还没享到,就迎来了大理寺侍卫来抓妻主的局面……
半个时辰后,没在司家搜到司天瑜的大理寺侍卫,直接让人给司家大门贴上了封条。
至于日常采买,自然是如同平常那般,都是通过后门进出。只不过如今后门的门口多了两名大理寺侍卫,在凤城府衙的人过来接手之前,她们需要负责在那里看着,对进出人员、物品进行严格盘查。
与此同时,城东去往大将军府的官道上,有一名衣着打扮看起来颇为贵气的中年女人拦下了一辆马车。
“吁~”
赶马车的凤武看到路中央突然蹿出来一个人,他赶忙紧急勒停马车。
“凤武,发生何事?”马车内的司乘风隔着帷裳悠悠地问了一句。
“回禀司良侧,有一个女人挡在了路中间。”凤武略有些不悦地说道。
“阿风~”
还不待司乘风言语,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道略显急切的女声。
司乘风闻言,一双慵懒的如丝媚眼蓦地瞪大,随即便见他面色沉郁,轻抬素手,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揭开马车帷裳。
“阿风,真是你!”
“太好了!娘终于见到你了!”
伫立在马车外面的司天瑜看到司乘风那张酷似梦黎世的脸,顿觉心中一喜。没想到她的这个大儿子,居然跟她那死去的发夫长得如此相像。
倘若问司天瑜是否后悔当年宠侍灭夫,答案是肯定的。毕竟,身为庶子的南宫辰无论出身、长相还是才华、气度,都不如梦黎世。
而且,最主要的是,南宫辰这么多年来连一女半儿也没再为司天瑜生过。哪怕司天瑜在外面偷偷养过一个又一个外室,却也是连蛋都不曾下过一个。她挣下的偌大家业,将来恐怕只能眼睁睁落入家族旁支之手……
“司家主,不知你拦住本君的座驾,所为何事?”
将马车帷裳挂在一侧,坐回软榻之上的司乘风,但见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一双如丝媚眼悠悠睥睨向马车外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言语淡淡,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
“阿风,我可是你娘啊!你怎么能不认自己的亲娘呢?”司天瑜面露痛心之色,一副难以置信模样。
司天瑜寻思着,司凌云那里恐怕是没希望了,如今唯有巴结好司凌风这个大儿子,让他请求太女为司家周旋周旋,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娘?”
“呵呵……”
司乘风微微哂笑。
“十二年前的端阳节,我爹寒症发作,躺在病榻上,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的时候,你在哪里?”
司乘风微微抬头,望向远方的蔚蓝天际,抑制住眼中的泪水。
“本君来替你回答吧!彼时的司家主可不正是在忙着娶平夫吗?前院吹吹打打,喜乐声声,院里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司家主恐怕……抽不开身吧!”
司乘风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眸光倏地一冷,讽刺十足地说道:“司家主应付完宾客,还得忙着跟新人洞房花烛,又哪里顾得上去主院看一眼那日渐憔悴的原配发夫?”
“阿风,此事……此事乃是碰巧罢了。再说了,我当时也不知道……这,这大概就是你爹的命吧!”司天瑜眸光微闪,讪讪道。
“爹~”
“你看到了吧?”
“这就是你至死都放不下的那个女人……”
司乘风微敛双眸复又睁开,眼中已淌下两行热泪。为他那英年早逝的爹,深深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