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日,子时。
有一道身穿黑色劲装、背负瑶琴,脸蒙黑巾的身影,避开宫里的明卫暗卫,利用飞虎爪从皇宫的高墙翻了出去。
骑上小白提前给她准备的翔云马,花倾城一路往昭阳国使臣下榻的驿馆而去。
一刻钟之前,东宫翎坤院。
原本已经入睡的沐离歌,蓦地听到隔壁太女寝殿传来细微的响动,遂喊来了暗卫。
“影一,太女就寝了没?”
“原本是,只不过太女殿下刚睡下没多久,就起身去了梵音阁。但是,堪堪过了须臾,她就带着于良侧从梵音阁回了太女寝殿。”
沐离歌:……
“然后呢?”沐离歌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所以……倾倾这是睡着睡着,觉得寂寞难耐,然后找四弟来侍寝?可是,据他所知,四弟如今正来癸水……
“于良侧在太女寝殿待了两刻钟便离开了,而太女殿下她……出宫了!”影一如实禀报道。
“去哪了?”
沐离歌目光悠悠地瞟了一眼宫外的方向。
倾倾这是去凤府见凤凌烟,还是……去昭阳国使臣下榻的驿馆找无尘?
“禀正君,是驿馆方向。”
“行了,本君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
子时二刻,昭阳国驿馆。
“咻~”
飞虎爪稳稳地钳住了墙头,花倾城身手敏捷地爬进了驿馆。
经过提前做好的功课,花倾城很快判断出了上官月婵所住院子的方向,并左右闪躲,避开巡逻的莱凤国士兵,快速朝上官月婵住的院子而去。
只不过,花倾城不知道的是,她身后有一道利落的墨色身影,也从皇宫尾随而来……
“咻~”
花倾城用飞虎爪勾住了上官月婵所住院子的墙头,随即便飞快地翻了进去。
“啪!啪!啪!”
柴房方向传来鞭子抽打在人体身上的声音,以及被捂住嘴之人的痛苦呻吟声。
心存疑惑的花倾城,很快利用飞虎爪跃上了柴房的屋顶,揭开一个瓦片查看着下方屋里的动静。
“好你个贱婢,居然把圣子给放走了!”
上官月婵手持浸过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白日里去柴房给于小天送饭的那个婢女。
圣子?
花倾城闻言心中微微一惊,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小天被这个老妖婆抓过?
思及此,花倾城看向上官月婵的目光越发凌厉起来。
下方柴房里,一想到好好的一颗棋子毁了,貌似不解气的上官月婵,还上脚用力踹了几下被束缚住的婢女。
地上躺着的婢女,其双手双脚早已被捆住,嘴巴也给堵上了,但见她痛苦地蠕动着身子,朝上官月婵拼命摇头。
“好你个贱婢,居然敢坏本宫的好事,看本宫不把你抽筋剥皮!”
“啪!啪!啪!”
又是几道鞭子落下。
一刻钟后,地上的婢女没有了动静。貌似发泄够的上官月婵,随即命人把地上婢女的尸首剁碎拿去喂狗。
接过近身侍婢素蛾递过来的锦帕,上官月婵淡定从容地擦了擦手,随即就将脏了的锦帕往地上一丢,接着便转身出了柴房,往她住的房间而去。
花倾城见状,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上去,并翻身上了屋顶。解下背上用布包着的瑶琴后,花倾城就揭开一个瓦片留意着下方屋里上官月婵的动静。
“太子哥哥,这是月婵亲自为你选的产自莱凤国的浮光锦,你喜欢吗?当年你葬身火海,想必衣裳早就不够穿了,月婵现在就再为你做一身衣裳。”
伫立在圆桌前的上官月婵,手持剪刀“咔嚓咔嚓”地在一匹月白色浮光锦上剪来剪去。只不过越剪她就越心烦意乱,越心烦意乱她就剪得越狠,不到片刻,一整匹上等的浮光锦就被她剪得稀巴烂。
藏身屋顶的花倾城听到上官月婵的自言自语,又见其如魔怔般的疯狂举动,遂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父王,现在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花倾城用意识和瑶琴器魂苏沐天晟沟通着。
苏沐天晟闻言随即从瑶琴中出来,朝下方的上官月婵发出一记“天籁之音”,让她产生幻觉,接着就飘到她面前。
然而,这一次,于上官月婵而言,看到的却并非幻影,因为她心里最想见的,确实就是苏沐天晟。
“太子哥哥,你这是收到我给你上的香,特地现身出来见我了吗?”
上官月婵朝苏沐天晟伸出双手抱去,却被他闪躲开来,扑了个空。
“对,月婵妹妹。孤就是听到了你的心声,所以特地前来见你的!”
苏沐天晟一说完,他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的那块墨玉就颤抖了几下。苏沐天晟赶忙伸手按住在墨玉里气得发抖的公孙慕雪,提示她自己不过是按花倾城的计策行事,是在演戏!
“太子哥哥,月婵就知道,你的心中肯定也是有月婵的。这多年,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选择了公孙慕雪那个贱人?”
望着眼前依旧颜如舜华、倜傥风流的苏沐天晟,上官月婵眼眶红红,眸中含泪。
“对,孤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察觉出你们这对夫妾的狼子野心!)”
随着苏沐天晟的话落,挂在他腰间的墨玉再次颤抖,苏沐天晟只好伸手按住它。
“太子哥哥,十八年来,月婵没有一天不想念你……”
上官月婵说着说着,直接掩面哭泣了起来,“自二十年前在雪山目睹了太子哥哥的英伟身姿,月婵就已经对太子哥哥情根深种……”
“情根深种?可孤看你跟苏沐天钧郎情妾意,好得很?而且,你嫁与他为侧妃,也不过是在孤与公孙慕雪大婚后的第二日!”苏沐天晟看向上官月婵的眸光倏地一冷。
“太子哥哥,你千万要相信月婵,月婵对那苏沐天钧绝无爱意!月婵之所以会下嫁与他为侧妃,也不过是因为眼见太子哥哥拥他人入怀,月婵心灰意冷的无奈之举。”
“没有爱意?没有爱意你会那么迫不及待地与他生下子嗣,坐稳自己的侧妃之位?”
苏沐天晟面露嗤笑。
“上官月婵,如今你已贵为昭阳国的皇贵妃,在后宫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尽荣华富贵,又怎么还会来惦记孤区区一抹幽魂?”
“太子哥哥,月婵哪怕成为皇贵妃,亦不过只是一介贵妾之身,又哪里能反抗得了苏沐天钧?他想要月婵,月婵又如何能拒绝?”上官月婵边说边以袖拭泪。
“上官月婵,枉孤还真以为你对孤情深意重,特地冒着永不超生的危险前来见你。如今你已然是皇贵妃,待他日你的两个儿子随便哪个登基,你都会往上更进一步,成为昭阳国最尊贵的女人,难道不是吗?”
“那苏沐天钧害得孤家破人亡,葬身火海,你身为他的皇贵妃,还有脸跑来说你对孤情根深种?”苏沐天晟逐步对上官月婵施加压力。
“不是这样的,太子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急于向苏沐天晟表真心的上官月婵,朝他猛摇了摇头,接着便见她环顾了下左右,神秘兮兮地朝苏沐天晟说道:“太子哥哥,你放心。不管是离尘还是离璟,都不是苏沐天钧的儿子!”
苏沐天晟闻言,压下心中再次掀起的滔天恨意,佯装震惊地问道:“那这两个野种又是你跟哪些野男人生的?”
“离尘是太子哥哥的儿子,离璟是染柒月的!”
随着上官月婵的话落,苏沐天晟腰间的墨玉顿时把他的手都抖得发颤起来。
“孤的儿子?孤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你生过苏沐离尘那么个儿子?”
苏沐天晟广袖下的双拳紧握着,咬牙隐忍着,克制着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满腔怒火。
“月婵自然想为太子哥哥诞下麟儿,只可惜……”
“太子哥哥,月婵就实话告诉你吧,苏沐离尘那个小贱种,其实是公孙慕雪那个女人在行宫生的。夭折的那个孩子,才是月婵给苏沐天钧生的种……”
“太子哥哥,这就是天意,不是吗?所以……月婵从来没有背叛你,月婵爱的也只有你一人!委身于染杂毛,不过是出于自保。月婵身居后宫,倘若没点底牌,早就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咻~”
一道指力从屋顶弹下,打到了上官月婵身上,直接将她打晕。
“花和尚?”
“你……”
花倾城竟不知,什么时候无尘已经在她身后待了许久。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隐藏在暗处的墨色身影,正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浑身散发着瘆人的煞气和滔天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