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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倒在村路旁的人,当然是蜂哨。

这是他想出来的好故事,方丈曾教导他们说,要想让别人相信你的故事,首先你自己得相信,要有代入感。

他琢磨半宿,觉得这个身份最恰当——逃难的,灾民,还被无良强盗抢了唯一的一点东西。

可怜人,最容易得人同情,引人共鸣,而且还是孤身一人,更容易让人相信,没有背景,不怕被泄露什么秘密。

多好。

被抬进村民家里,灌了碗水,蜂哨适时的清醒过来。

“这里是……”他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茫然。

一位老者笑说:“这里是大朝村,这是我家,年轻人,你从哪来呀?”

蜂哨编了个常年容易受灾的地方,全国人都知道那里出灾民的那种。

“我也是逃难出来的,本来想到边关来投奔亲戚,没成想,还遇见劫匪抢劫,把我唯一的一点财物和口粮都给抢走了,他们还要杀我,我慌不择路,这才跑到这里来。”

“晕头转向,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看到有人家,就往这边跑,后来又饿又累,就晕倒了。”

众人听了,不禁叹气,说着可怜。

老者也叹口气:“唉,这个世道,别担心,小伙子,你到了我们村,就好好休息,老汉我别的没有,钱没多少,但管几天饭还是没问题。”

众人也跟着说:“是呀,这是我们村的里正。”

蜂哨赶紧道:“原来是里正,真是失敬,老人家,多谢您,看您慈眉善目,就是好人,您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不忘,等我以后找到亲戚,发达了,定会好好报答您。”

这番话把老里正逗得哈哈大笑:“我呀,不求你报答,你平安无事,没在咱们大朝村饿倒病倒,就是我们的功德。”

众人都点头称是。

门帘一挑,一个小娘子端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一碗粥,两个圆胖的包子。

“来,快吃吧,”里正和气地对蜂哨说。

蜂哨赶紧道谢,感激不已。

“好了,大家都去忙吧,”里正对村民们说,“都把东西准备好,明天晚上就要祭祀。”

“好。”

蜂哨耳朵竖起来,祭祀?祭什么祀?怎么听着不像什么好事儿?

看着面前的粥碗和菜包子,他垂下眼眸——这玩意儿能吃吗?

不会有毒吧?

不过,有毒他也不怕,王妃给他的药里,就有解百毒的药,他进村之前,王爷也让他吃过。

小娘子在一旁道:“你快吃呀,不是饿了吗?”

蜂哨点点头,拿起菜包子咬一口,别说,还挺好吃。

虽然没有肉,应该是用了荤油,香喷喷,软呼呼。

蜂哨问道:“大姐,你是里正的什么人呀?”

小娘子脸一红:“我是这家的儿媳妇,里正是我公爹。”

蜂哨一听,既然是儿媳妇,那就不太好随意说话了。

他保持着客气与距离,问道:“你家我大哥呢?”

“你说我夫君?他过世了,”小娘子说,“今年年初生了场病,就走了。”

蜂哨表情僵住:“啊,真是可惜,对不住,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小娘子没说话,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蜂哨一边吃东西,一边暗想,我来可不是为了在这儿和你发呆的,总得问出点什么来才行。

可这开局就提到人家死去的丈夫,话题该怎么往回拉?

蜂哨喝一口粥,强行转开话题:“我看老爷子精神不错,他多大年纪了?”

“六十吧,”小娘子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夫君是长子,还有个小叔子,二十多岁。”

蜂哨点点头:“真是多谢你们救了我,我刚才听老爷子说,这叫什么村?”

“大朝村。”

“你也是本村的人吗?”

“不是,我是八里庄的,去年春天嫁过来的。”

蜂哨暗自思忖,还怪可怜的,去年春天嫁过来,今年春天丈夫就死了,这么年轻就得守寡。

剩下的几十年……难过呀。

他暗自叹息着,又一想,不对,他是来打探消息的,怎么还共情上别人了?

赶紧摆正心态。

三两口把东西吃完,小娘子收走,临出门时,又回去看他一眼。

蜂哨对她笑笑,点点头。

屋里没人。

蜂哨从床上下来,快速在屋里一掠。

布置简单,从摆设上看不出什么毛病,收拾得很干净,就是普通村户的摆设,桌上有个瓷瓶,里面插着束花,这应该是这屋里最雅致的东西了。

蜂哨一边听着动静,一边把瓶里花拿出来,在里面摸了摸。

没有藏东西,没有机关。

正想打开衣柜找找,门外有脚步声,他赶紧坐回床边。

里正拿着套衣服进来,见他坐在床边,正要下地,赶紧过来拦住。

“别急着下地,好好休息一下。”

“不好意思,老人家,我这衣服太脏,弄脏您家的床铺。”

“无妨无妨,这有什么,回头洗洗就行了,”里正把衣服递给他,“给,换换吧,这是我儿子的,也不是新衣服,别嫌弃。”

蜂哨接过衣服,把以前受欺负的事儿想了一遍。

早先他想哭的时候,只要一想以前受欺负的事,就能掉眼泪,保管灵。

但这回……想了好几回,也不怎么管用。

他寻思大概这阵子 在王府,日子过得实在太好,都把早先的事忘记了。

这事儿闹得。

趁里正不注意,他悄悄掐自己大腿一把。

痛得他眼泪立时涌上来。

“老人家……”

里正吓一跳:“这,怎么还哭了?”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蜂哨抽泣,“您不光是我的救命恩人,还给我饭吃,给我衣裳穿,简直就是我再生父母。”

蜂哨一边说,一边要跪下叩头。

里正赶紧把他拦住,扶起:“你看这话怎么说的,不必行此大礼,谁都难免有落难的时候,哪能不出手相助呢?”

里正叹口气:“比方说我们,要不是有朝廷的帮助,就没有我们这个村的存在。”

蜂哨心头一喜,立即顺势往下问:“老人家,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中原人,是从关外搬进来的,要没有朝廷的帮助和收留,哪有我们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