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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沧微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李伽宁其实能看出来,沈沧微是想离开长安侯府的,毕竟初嫁由父母,再嫁由己身。但是涉及休妻便是大事,弄不好就会连累整个家族的姐妹。

汪氏见到沈沧微的窝囊样,心中来了气,继续说道:“那微儿的婆婆在正室进门还没有满三个月就给世子抬了两个贱妾,这样的事情在哪里都说不过去。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成为亲家,我们也没有看不上他们家,就算是低嫁,我们也没有说什么。”

汪氏说话颠三倒四,但是李伽宁倒是听明白几分,“微姐姐可跟世子圆房没有?”

汪氏本还想着继续说什么,没有想到李伽宁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汪氏不好再说什么这件事只有沈沧微自己回答,沈沧微摇了摇头。

李伽宁此前已经听杜蕴意说过这件事了,所以并没有太吃惊,“是什么原因?”

沈沧微没有说话,但是李伽宁知道,这是沈沧微的问题,伽宁不再提问。

汪氏的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件事就是沈沧微做得不对。毕竟是自家的女儿先不跟男人圆房,现在人家纳妾其实是很正常的。但是她的女儿毕竟是王府的孙女,怎么能这样让一个侯府给糟践了。

于是刚想要说话,但是被李伽宁阻止,“三舅母,我只问一句,若是表哥娶的妻子回来,两人没有圆房,你当如何?”

“那我自然是不能相让,娶媳妇又不是回来摆着的……”汪氏话还没有说完,自己的声音已经是越来越弱。

李伽宁知道汪氏已经意识到问题了,“舅母可以想明白的事情,还需要我来说什么呢?”

汪氏看着沈沧微消减的小脸,实在是心疼,不知怎么地委屈地哭起来,“可是这也不是他们纵容贱妾欺辱正妻的理由啊。王妃都不知道那贱人说的话有多难听,她说我们微儿是既想要当表子,又想立牌坊。甚至诋毁微儿,说不得早就和君瑜有了私情,这才不敢和世子圆房,是因为怕露了痕迹。这样的话,微儿怎么能忍受。”

李伽宁叹口气,“舅母,你也不要哭了,事到如今哭也没用。”

汪氏没有止住哭声,反而哭得更大声,“王妃啊,这夫妻之间总是能好好相处的,可是这两个妾总是在里面搅和,加上微儿那个婆婆,这日子如何能过起来啊。”

沈沧微不知道想起什么,垂着头在哭。汪氏也在嚎啕大哭,李伽宁被她们哭得头疼,捏了捏眉心,忍无可忍地抬手,“够了,都别哭了。”

汪氏的哭声停止,沈沧微也不知不觉地收敛了,汪氏抬头,期待地看着李伽宁,“王妃?”

“此事三舅母想要如何?”

汪氏立刻说道:“自然是将那两个小妾赶出府,最好是再不让世子纳妾。”

李伽宁摇摇头,“微姐姐,你想如何?”

沈沧微抬起头鼓起勇气,“我想要和离。”

汪氏使劲地拍了一下沈沧微,“你怎么还在提这件事?都说过了,和离肯定是不行的。”

李伽宁看着沈沧微的眼睛,试图在她的眼中找到一丝犹豫,可是没有,她很坚定。

李伽宁却犹豫了,想了想,“微姐姐,你这婚事是圣上下旨赐婚的。轻易和离不得,否则便是指责圣上。”

沈沧微好像一下子泄了气,低着头。

汪氏倒是高兴得很,“对对,不能和离。还是将妾室送走吧。”

李伽宁看了天色,时间尚早,于是吩咐道:“沉湘,你带着三舅母和微姐姐去后院休息。杉檀,你去请长安候夫人过来一趟。”

汪氏闻言大喜,沉湘、杉檀应下:“是。”

长安候夫人再听到下人禀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几分。但是仍旧一副我毕竟是长安侯夫人的模样走出去。

沉湘看到长安候夫人的时候,福了福身子,“夫人安好,王妃有请。”

长安候夫人几次想要给沉湘塞钱打听下究竟是什么事情,可是沉湘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冷着眼,“夫人客气,奴婢不敢,王妃有事,夫人还是赶紧随奴婢走吧。”

长安候夫人也是来过宸王府几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来她觉得头脚发麻。

长安候夫人来到花厅的时候,看见李伽宁和沈星华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李兰诗、归灵和杜蕴意坐在左手的椅子上。

长安候夫人稳了稳心神,对着李伽宁行了礼。李伽宁的声音不徐不疾,十分沉静,“长安候夫人,好久不见,请起吧。”

长安候夫人的心里是有些没底的,尤其是听见李伽宁的那句“好久不见”。

此前长安侯夫人认为帮了李伽宁几句话,便能与恪国公府。想着与恪国公府结个亲家。

可是没想到接二连三地都没成,后来自家儿子和荣王府结上亲,心里高兴得很。所以在婚宴上,她才挤兑了李伽宁几句。

原以为沈沧微是个乖巧懂事的儿媳妇,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不肯和儿子圆房。再加上她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她哪里能忍下这口气,直接抬了身边两个丫鬟做妾。

甚至让她们好好收拾沈沧微,谁曾想沈沧微会真的出手,将有身孕的妾打得流产。

她虽然是占了上风,可是沈沧微的娘家毕竟是荣王府,她原本以为就是她母亲汪氏过来闹一闹,她还能拿一拿婆婆的款儿。

不承想闹到宸王妃这里了。现在的宸王妃可不是以前的元姒郡主了。

她又怎么敢放肆。

此时长安候夫人如同坠入冰窖,浑身的骨缝都在散发着寒气。

长安候夫人起身后,李伽宁不紧不慢地掀开茶盖,慢慢地撇着里面的茶沫。李伽宁的姿态十分好看,可是落在长安候夫人的眼里,李伽宁就好像是索命的厉鬼。

李伽宁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响动,长安候夫人瞬间跪下。

李伽宁抿唇一下,毫不吃惊,“夫人这是怎么了?来人,将夫人扶起来,看座。”

长安候夫人坐立不安,于是赶紧开口:“王妃可不要听信一面之词,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

李伽宁抬头看着长安候夫人,她唇边含笑,姿态优雅端庄,“难么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不如请夫人说一说。”

长安候夫人磕磕巴巴地说道:“因为她不愿意和彦儿圆房,臣妇自然是担心彦儿的后嗣,更何况谁家也不愿意娶个摆设回家啊。所以臣妇也只能给彦儿纳两个妾。现在妾室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她竟然因为嫉妒就将妾室的孩子打掉了,这样的女子,我们家怎么敢留下啊。”

长安候夫人起身对着李伽宁再次跪下,“王妃,请您明鉴,这样善妒的女子,谁家也不会想要的,更何况还是不愿意和夫君远圆房的。臣妇这么做只是为了后嗣着想的。”

长安候夫人跪在地上,只觉得身上一半是冰凉的,一半是火烧的。现在她有些头晕眼花的。

李伽宁还是笑意吟吟的那副样子,“后嗣?本王妃记得长安候府在今年开朝的时候就已经上奏圣上将小公子立为世子了?怎么?小公子不是长安候府的后嗣吗?既然不是又为何还要上奏圣上立世子呢?难道你们长安候府是在欺君吗?”

此话一出,长安候夫人愣在原地,立刻磕头,“不是的不是的,王妃,根本就不是这样的。王妃,我们只是……王妃,我们就是……”

李伽宁看着长安侯夫人无措的样子一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到长安侯夫人浑身发抖,李伽宁才说:“夫人既然说不是这个意思,那么本王妃是否可以理解为,夫人苛待儿媳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长安侯夫人实在是没有想到会被眼前的人摆了一道,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欺君之罪的话,就是灭九族的大罪,“王妃宽恕,是臣妇心胸狭窄,苛待长媳,臣妇知罪。”

李伽宁敛容,“看在世子夫人的面子上,此次本王妃不予追究。但是给成婚不到一年的夫妻房中塞妾室,实在不是什么好的行为,这也对长安候夫人的名声不太好。不如就由本王妃做个坏人,将这两个妾室打发出去如何?”

长安候夫人此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是也只能应是。

李伽宁笑着让沉湘将长安候夫人扶起来,“夫人今日受惊了,一会儿宸王殿下会将世子叫来,就由世子陪同夫人回家吧。”

长安候夫人一听也要将任旭彦叫来,顿时惊慌失措地说:“不用了,王妃,不用了。臣妇可以自己回家的。”

李伽宁还没有说话,就听见外面的丫鬟禀报。

“王妃,殿下到。长安候世子到。”

李伽宁轻笑着起身,萧承禹带着任旭彦走进来。先是伸手摸了一下李伽宁的手,然后轻声地说:“午膳都没有吃多少,饿了吧?”

李伽宁丝毫没有避讳,“是有一点。”

萧承禹吩咐沉湘,“让小厨房做一碗雪梨银耳羹。”

沉湘笑着应是。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长安候夫人和任旭彦惊讶地看着他们。

长安候夫人惊讶是因为她和之前的李兰诗她们一开始认为的一样。男子是顶天立地的人物,再怎么宠爱一个女人也要有度,在外面该有的面子还是要有的。可是这宸王可是大宣唯一的亲王,肩比太子,竟然对一个女人如此温柔,甚至还记得她的喜好,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任旭彦则是仿佛被人迎头打了一棒子,他从小就是被母亲放在手心里捧大的,自然就是习惯了女子为他无条件地付出。在他看来,女子为他好,为他奉献就是应该的。所以当沈沧微对他不屑一顾,甚至不让他碰的时候,他很气愤。

他从没有想过,男子也可以这样惦记一个女子,甚至是需要记住女子的喜好。这样明目张胆地偏爱和疼惜,是他所不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