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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许平应一声,也不等于德龙引领,径自向大殿走去。

虽然经过刚才一场风波,可现在走出值房,这院落的氛围依旧让人舒畅。

许平深吸口气,畅快!

虽然方才严老头不明不白的大怒离去,可这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心情,因为生气的也不是他。

“大人,这文思殿乃是我们礼部极为重要的所在。”眼见已经踏入殿门,于德龙介绍道:

“每天早朝散后严大人都会带领我们各司所有官员汇聚于此。”

“哦?”这倒提起许平兴趣,便问道:“所为何事呢?”

“这个。”于德龙笑笑,声音放低一些道:“带领我们温习功课。”

“功课?”许平愣了愣,没明白啥意思。

“怎么着?这都一个个当上官了,还要像学生似的学什么课程吗?”他心想着。

便问道:“学什么呢?”

“也不是学什么。”于德龙有些尴尬道:“就是要我们背诵《礼记》里面的一些篇章。”

“啊?”许平都有些呆了:“你说的是,‘背’?背诵那种吗?”

“是啊!”于德龙道:“就是背诵,严大人随机从《礼记》中抽出一段来要我们背,背不过的话,还要受罚。”

“受罚?”许平眼睛都瞪大了:“怎么罚?”

自己以后也是这礼部的一员啊,这事儿必须问清楚!

“还能怎么滴。”于德龙有些苦涩道:“大人看见那个没?”

他指着不远处神案上的一柄铁戒指:“背不过,严大人便会拿那个东西打我们的手心。”

我靠!

许平都愣了:“看方才值房里那帮人大多数都不下四五十了吧?背诵不过的话,还得被这样罚?那岂不是跟教训顽童差不多?”

“多少沾点bt了啊!”他心想着,同时又为自己前程担忧起来:

“《礼记》?怎么办?别说什么《礼记》了,就是古诗文自己也没背过多少啊!”

“大人也不必惊惶。”似乎看出了许平神色间陡然变的严峻,于德龙宽慰他道:

“严大人也不是那等咄咄逼人的人,特别是新来的官员,他总会提前给留出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的‘温习期’,等温习期过了之后,方才会进行这方面的考察。”

“那就是说要在半个月或者一月之内,将《礼记》全篇背诵吗?”许平瞪着惊恐的眼神望着于德龙。

“恩,是这样的。”于德龙微欠着身子。

“那,那,《礼记》总共多少字来着?我记得?”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阿,下官没记错的话。”于德龙仰望着大殿穹顶,手指快速盘算着:

“大约应该是九万九千字左右。”

九万九千字左右...

不知是大殿的空阔还是什么原因,这句话从他口中出来后,竟然产生了一阵回音!

至少在许平听来是这样的。

“完了!”

许平顿感眼前一黑!

“这特么!搞什么?一个月以内,要背诵十万字!要人命啊!还是那种晦涩难懂的古文!”

“许大人,许大人?”于德龙晃了晃他。

因为这家伙已经半晌没说话了。

“你,你们所有人都全部背过了吗?”许平又瞪起不可置信的大眼睛望着他。

“阿,大差不差吧。”于德龙挠挠头,苦笑道:

“您也知道,毕竟是在朝为官嘛,不可能跟做书生时求学似的,全身心投入,所以下官也只是多年积攒下来,才勉强熟练背过了七八万字。”

“那,那你肯定...”许平满是同情的望着他。

“恩。”于德龙声音都已低沉,听起来都快哭了。

同时伸出了左右两手。

只见那两只手掌的掌心上,已经各自被打的结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好家伙...”

许平彻底无语了。

默默的伸出了两手抓住他的手,又将之轻轻推回去。

啥也别说了,哥们儿。

都是泪啊!

都说兔死狐悲,现在他方才真切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又联想到这严大人似乎对自己第一印象便有成见,不由更加为后面每天都要面临的“早课”担忧起来。

公道来说。

若是背诵一些经典篇章或者段落,他认为完全是可以理解,也很有必要的。

可像这种一背就是一整本。

他实在是有点理解不了了。

更加感觉不到意义何在...

“唉!”他长长叹口气,想着再将一些相关事项问清楚一些。

比如严大人平时更喜欢提问哪些篇章多一些呀?

还有就是打人的时候会不会掺杂一些私人恩怨之类...

“许平许大人,可在此处?”

却在这时,自殿外院落中忽而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许平和于德龙面面相觑。

于德龙向殿外一望,不由大喜,忙快步走出殿门,冲来人一揖,道:

“原来是冲虚大夫!大驾光临礼部,蓬荜生辉啊!许大人正在殿中呢。”

来人转头一望见是他,不由轻轻一笑,踱步走了过来:“原来是于侍郎,大清早就和许大人同在此文思殿探讨礼学吗?”

于德龙面色一红:“大人哪里话,不过是许大人刚刚赴任,下官陪同着一齐参观一下礼部各司罢了。”

他们谈话的功夫,许平也早已走了出来。

可看清迎面走来那人后,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因为这人分明是一身道士打扮,一身的道袍,又手执拂尘,扎个发髻,行走之间,倒当真也有几分仙风道骨!

“可刚才这于德龙不是称呼他为什么‘大夫’吗?”许平心中狐疑着:“我没记错的话,‘大夫’,也是古代的一个官名吧?那怎么会成了道士还当官?”

想着,那道人已然走近。

看着站在于德龙身旁的许平,他不由眼前一亮,硬是定睛看了小一会儿,方才恭敬道:

“想必眼前便是许平许大人,贫道俆知常,见过大人!”

俆知常?

这名字听起来许平倒有些熟悉,可一时又不大能想起来。

“许大人,这位是冲虚大夫徐子中大人,也是官家极为亲信的道长。”于德龙赶忙在一旁介绍道:

“‘冲虚大夫’,便是官家亲赐的封号,本朝能得此殊荣者,那可当真是少之甚少啊!”

“噢!”许平听到这里却一下子醒悟了!

他想起来了,徐子中,子中是字。

曾经在后世研习《宣和画谱》的时候他见过这个名字!

道士徐子中,精通儒道两家经典又擅写文章,更加尤擅画作道教神仙故事,是这个时代妥妥的着名画家!

“是徐先生,下官不敢当,先生金安。”他忙躬身还礼,言语间也很是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