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道:“编成啥段子不是明摆着吗?
大将军英雄难过美人关,被奸相之女白苏蒙蔽,不听长辈好言相劝,颠倒黑白,为奸臣开脱,忘记祖训,与奸臣为伍,令祖上蒙羞。
从此,一代名将逐渐沦落为奸贼!
经酒馆茶楼的说书先生一唱,用不了多久,百姓就会忘记大将军的功勋,把你当成大奸大恶之徒。
连模样也会变成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的怪物。”
群臣:“………”看来,世子也有说书的潜能。
文耀道:“世子说的有点夸大了吧!百姓再怎么传,也不可能把明轩传成丑八怪吧!”
群臣:“………”这是什么话,难道美丑比忠奸还重要?
楚涵摆手道:“没夸大,没夸大,文大人不喜欢逛酒馆茶楼,不知道说书先生编排人的手段。
白相当年可是闻名天下的玉面状元,现在却被人丑化成獐头鼠目,满脸横肉,相貌猥琐的奸诈之相。
还有人说,白相鼻如鹰喙,啄人心髓。
甚至有人说,白相穷凶极恶,惯喜食小孩心肝,用来下酒,很多百姓都用白相吓唬小孩,专治小孩夜啼,听说,灵的很。
你说荒唐不荒唐。
白相气怒攻心的时候,也不过是罚罚跪而已,他都被传成这样了,何况大将军?
大将军可是杀敌无数,被编排成杀人如麻的恶魔……”
楚涵话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皇上又拍了一下龙案。
田方吓的身子一抖,楚涵也闭了嘴。
楚涵的字字句句,都让天启帝觉得锥心刺骨,他没想到,他的太傅被人糟践成这样。
他阴沉着脸,怒视着群臣,却又不知道,自己该怪谁,又该恨谁。
天启帝眼睛在殿内环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到田方身上。
大周一向鼓励言官直言进谏,匡扶君主、肃正朝纲。
言官“无不可言者”,对各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而且谏官言者无罪,即讲错了也不会获罪,就因为有这条律令在,所以言官才有恃无恐。
可这次天启帝真是被气坏了,若不杀杀这帮言官的气焰,难消心头之恨。
天启帝冷冷道:“朕让你们畅所欲言,但没让你们信口胡诌。
“谏言不咎,谏官不罪”,是为了鼓励你们有理有据的直言进谏,纠正错误,避恶扬善,不是你们为所欲为的护身符,更不是让你们公报私仇,给朝廷命官泼脏水的。
田方身为太中大夫,心胸狭窄,说话毫无根据,妄言,讽喻,甚至对朝廷重臣肆意抹黑、诋毁、污蔑。
特官降一级,贬为议郎,罚奉半年,以示惩戒,望各位爱卿引以为戒!”
群臣施礼应是。
田方先是被赵昀抠住了字眼,后又被楚涵坑了一把,心里又气又恨又觉得冤枉,酒肆茶楼怎么编排,是自己能管的了的吗?
都是没影的事,也能怪到自己头上?
自己劝赵昀莫与奸臣为伍,又没说他是奸臣,怎么让楚涵编排了几句,就成了抹黑诋毁了。
楚涵才是妄言,没发生的事都能编排成罪名,按到别人身上。
田方心里不服,却又不敢跟皇上申辩,只好灰头土脸的叩首谢恩:“臣谨记皇上教诲,以后绝不再犯,谢皇上轻罚!”
皇上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几个言官,叹了口气,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皇上扫视殿下众臣,问道:“大将军所奏之事,各位爱卿还有其他意见吗?”
群臣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有好几人出列反对。
“皇上,臣有异议,白冉的案子是人尽皆知的铁案,他有功是真,有罪也是真,功过本不能相抵,况且,皇上已经赦免了他,大将军还有什么不平的呢?”
“皇上,臣也有异议,历朝历代的奸臣逆贼,哪个没立过功?有功不是犯罪的理由!”
“皇上,臣也有异议,田大人虽然言语过激,但所言基本属实,白冉案是三公会审定下的案子,岂能因大将军几句话就翻案。”
“皇上,臣也有异议,大将军所言白冉之功,全都是事实,白冉确实有功于社稷,可白冉之过,并非大将军所说的那些,白冉绝不仅仅是贪污受贿。
贪污受贿只是其中最轻的一条。
大将军当时出征在外,并不知晓内情,世子也未在京城,臣恳请皇上命人把此案的卷宗取来,让大将军和世子看看。
白冉条条罪状赫然在列,上面是有他当年亲自画的押。”
赵昀沉声道:“不用了,我半年前就查看过卷宗,里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条罪名我都认真仔细的调查过。
里面除了贪腐一条外,全都没有实证,比如说他专权擅政这一条,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朝堂上好几人发出嘘声。
“三公会审的案子,大将军说成是欲加之罪,您的意思是说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法司的官员集体污蔑他吗?”
赵昀冷道:“专权擅政是指独揽朝政,越权独断,欺上瞒下的行径,请问白冉哪一条符合此罪?
他所有的权利都是皇上所赐,重大事件全都由皇上批复,然后按皇上的命令执行,他从未瞒着皇上妄下过一次命令,何来的专权擅政一说?
至于其他罪名,我已经说过了,全都是子虚乌有。
真相是什么,我相信朝堂上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数,在事实面前,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画的押,并不能说明什么。”
曾经参与此案的御史台郎中袁钟,道:“大将军如若执意如此,那就只能命人把白冉带回京城,交由大理寺重新审理此案,三司核实后再做定夺。
否则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袁钟也是个缺心眼儿的货,一句话点了马蜂窝,赵昀冷着脸正想驳斥,楚涵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姓袁的,你什么意思,要把白相押回京城,重新送回大理寺的监牢里,让你们再折辱一回?”
袁钟早看不惯楚涵跋扈的样子,不忿道:“是你们要翻案,翻案不得重新审理吗?
难不成还要三司衙门搬到他徽州老家去审理不成?
要翻案就得按规矩来。”
楚涵冷笑一声:“真想不到御史台竟有你这种官员,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这不是给白相补罪名,是给他翻案,你审的着他吗?
该被审的是你们!
还是你觉得你这种酒囊饭袋,能坐在高堂之上审判丞相加帝师很威风啊!”
袁钟气的面红耳赤,回骂道:“你才是酒囊饭袋。”
说完又委屈巴巴的跪下道:“皇上,世子在朝堂上公然侮辱朝廷命官,请皇上为臣做主。”
皇上没理他,心道,涵儿骂的好,骂的对,放心大胆的骂,朕要不是穿着这身龙袍,就跟你一起骂了。
楚涵嗤道:“难道你不是酒囊饭袋吗?你除了写几篇无病呻吟的文章外,做过一件对国计民生有利的事吗?
连谁是苦主,谁是人犯都分不清楚的蠢货,骂你是酒囊饭袋都是抬举你了。
自己带着一身屎,偏揪着别人身上的一粒灰不放,还口口声声嫌人家不干净,你臊不臊的慌。”
“你……你……你竟把三司衙门说成是人犯?”
“我说三司衙门了吗?我说的是你!
制造冤假错案的人该叫什么?你这个御史郎中不知道吗?”
楚涵拱手道:“皇上,臣检举御史郎中袁钟,官德不修、私德不正。
他利用职务之便,多次收受贿赂,常年厮混在妓院与赌场之间,挥霍无度,还仗势欺人,数次因争风吃醋打伤其他嫖客。
另外,十年前,他在为母丁忧期间与婢女私通,生下一名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