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大夫,哪懂什么治军治国啊!让人听到了岂不笑死!”
白苏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发现赵昀伸过来的手上满是冻疮,他离开徽州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不是昨晚赶路冻的吧!
赵昀两手捧着水杯,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你给皇上提的应对疫情之法,就是治国安民之策。
还有你借庙宇、设医寮,刨坟焚尸,以及各户搜查病人,大周除了你,无人敢下这样的命令!
官驿被围,能临危不乱,及时派兵把守各个路口,阻止百姓往官驿门口聚集,还能说服民众乖乖受罚。
你不但有治国治军之才,还有常人没有的胆色!”
白苏把目光看向别处,这人啥时候从惜字如金变成这样了,夸人一套一套的。
“病人跟家人混住在一起,风险太大,尸体不焚烧也不行,这不是被逼无奈吗!
你给朱信留了五千将士,个个都是精锐,有他们给我撑腰,我胆子就大了!”
“区区五千兵马,就敢跟徽州几十万百姓硬磕,还能把局势掌控的很好!
我还想让你在官驿歇几日!”
赵昀笑笑:“你竟把整个徽州都倒腾了一遍!”
“倒腾?”
“难道不是吗?把徽州的死人活人统一倒腾了一遍!”
赵昀打趣道:“哎~,今儿还有人说你派官差强行进入妇人后院,窥人妻女呢!”
白苏笑道:“那叫筛查,什么倒腾,说的我跟人贩子似的!”
“还窥人妻女,说的这么难听,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其实我也考虑男女之别了,可没有女兵,也没有女大夫,总不能只搜前院不搜后院吧!那跟不搜有什么区别!”
“那倒是!有些人就是喜欢没事找事,自己明明是受恩的人,还对施恩之人指指点点,鸡蛋里挑骨头,就是欠收拾。
还想让我主持公道,他们不知道,咱们虽都是钦差,但在防疫方面,我就是个听差的!”
赵昀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好像当个听差的,还很得意似的。
白苏低头笑笑,“若是外行指导内行,防疫就做不成了!”
“我知道!以后你只管放心大胆的下命令就行,一切有我!”
赵昀喝了口茶水,茶香浓郁,里面还伴有一丝红枣的甜味,一直甜到心里头,脸上也浮现出甜蜜的笑意。
白苏不知想到什么,轻笑道:“咱俩的名声,现在是两个极端。
百姓夸你是连夜放粮,救百姓于水火的冷面仙君,又是六天收复五城的战神将军。
而我呢?是心肠冷硬,不通人情,强抢病人的索命阎罗,还是不尊孝道,毁人尸身,祸乱徽州的妖孽!
哦,还有一条指使官差窥人妻女!
替我办事,恐怕会带坏你的名声,真是惭愧啊!惭愧!”
赵昀脸上的笑意慢慢凝滞,皱起眉道:“他们竟敢这么说你!”
“可不!有些病人嘀嘀咕咕,自以为用的声音很小,偏我的耳力好的不行,挨骂听的真真儿的,唉!还得装聋子!”
白苏面上平静,还开解其他人,其实心里也并非波澜不惊,谁能听到恶言恶语无动于衷呢!
“为啥憋屈自个儿,让朱信掌他的嘴啊!
我知道你心善不想跟病人争执,可是你堂堂钦差,却要受病人的气,是什么道理,他们有病就有理吗?”
赵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就知道她这性子,在哪里都会吃亏受委屈!
白苏挑眉看他:“几千个强制拉来的病人都骂,这病又不能激动,挨个掌嘴,也不用让太医治病了,直接就能送火葬场!
然后让他们的家属,和更多的徽州百姓骂我?
再添一条,白钦差直接掌毙病人,索命阎罗名副其实!”
赵昀:“……”好吧!是自己思虑不周,把事情想简单了。
白苏笑笑:“没办法滴!干的就是挨骂的差事!
你怕不怕跟着挨骂?”
“我不怕挨骂,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我若在你身边就好了,这些事本来该我来做的!”
若自己下这些命令,只让她安心治病,就没人误解她了吧!
好人难当!
白苏:“你又不会分身术,哪能两头兼顾!
现在赶回来就帮了我大忙了,我以为你至少还得三四天才能回来,你们真够快的!”
赵昀脸上流露出感激的神色,然后很认真的说:“都是托你的福!
白苏,我过来是给你致谢的。
攻鹿郡的时候,往鹿郡上空射了几百个火药箭,动静比玄雷还响,叛军以为是天降神罚,都吓傻了,完全放弃了抵抗!
将士们一举夺下鹿郡,无一死亡,还擒获了张焰!”
“我知道,送信的人都说了,能帮上点忙,我很高兴,你也算没白熬了好几天,制那些火药!”
赵昀摇头:“不是帮上点忙,是让我们直接赢得了整个战事的胜利!
若不是你,我们对战十几万叛军,伤亡人数不可估量!
我以往打得胜仗不少,可没有一次战事结束时,心里是不难受的。
满地战死的袍泽,和一营一营的伤兵,在战场上的残肢断臂中拼凑兄弟的尸身,再大的胜利,也冲不散兄弟伤亡的哀痛!
而这次攻占五城,伤亡微乎其微,我第一次能把他们完完整整的带回京城!”
赵昀的眼睛里泛着激动的光:“白苏,你救了我很多兄弟,拯救了很多家庭,你对我们全体将士有恩,对我赵昀有恩!
此次能顺利平定叛军,都是你的功劳!
我……我会报答你的!”
赵昀激动的样子,跟平日的冷静沉着大相径庭,连报答都说出来了,让白苏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我就出了个主意,东西是你做的,仗是你打的,咋还成了我的功劳了呢!
还说什么恩不恩的,整得那么严肃。
朋友之间相互帮忙不是应该的吗?你帮我这么多次,我也没跟你客气,这点举手之劳的小事,以后就别提了!”
皇宫那次,若没有赵昀及时喊来皇上,自己还有没有命在都是两说,真论起来,自己不知欠他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