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维沉吟道:“白相掌权多年,一直辅佐皇上,把朝政打理的井然有序,也就是最近这几年,因为处置靖王案,遭到非议颇多。
弟子认为,靖王案受牵连死了这么多人,相爷审理此案时,心里定然也不好受。
所以才会夜不能寐,导致性格大变,又因此得罪了不少朝臣。”
秦慎道:“对对,白相肯定也不愿意杀这么多人,不然就不会忧思过度了。”
林澈道:“我不相信传言里说的,师祖若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怎么可能把师父教的这么善良。”
林盛点头道:“澈儿说的对,一个大奸大恶的父亲,是不可能教出先生这样纯善的女儿的,定是世人误会了白相。
白相杀了这么多人,说不定也是不得已。”
秦维道:“但凡是谋反案,都会牵涉甚广,此案白相处置的是显得严苛了些。
但是大周连年灾荒不断,国库空虚,若靖王谋反作乱,真的挑起了战争,到时候生灵涂炭,大周百姓真的是民不聊生了。”
林澈赞道:“秦伯父说的很对,也许,师祖也是怕黎民百姓受内乱之苦,才严查此案的吧!
真打起仗来,可就不是死几千人了,死几万几十万人也不一定。
况且师祖只是主审此案,怎么处置这些人,还是皇上说了算吧!
怎么世人都骂师祖,不骂皇……”
“林子由!慎言!”白苏呵斥一声,打断他的话。
“是,师父!徒儿失言了。”林澈自知说错了话,忙认错道。
白苏也猜测,白冉是按皇上的意思审理的靖王案,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想法,杀了许多无辜的人。
古往今来,皇上做下恶事,丞相背锅的事,并不在少数。
君命难违,杀这么多人又不是他的本意,所以才会内疚不安,夜不能寐吧!
不过原主对此一点也不知道,不知道父亲睡眠不好,也不知道父亲性格有没有变化。
白冉对于原主来说,就是高高在上的父亲,是过年过节举办家宴的时候,才能见到面的父亲。
她从来都没想到,自己无所不能的父亲,会有被抓到牢狱里的一天。
白家人回乡的时候,送行的只有寥寥几人,平日的门生故旧为了怕受牵连,不敢前来送行,甚至几个女婿都没见到影子。
原主去相送,见平日里前呼后拥,威风八面的父亲,竟落得如此境地,顿时难受的落下泪来。
白冉穿着寻常布衣,一脸沧桑的叮嘱她们,不用担心娘家,近几年也不要联系,用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这几句话,让几个送行的女儿泣不成声。
原主更是伤心了好多天,老是想起父亲花白的头发,憔悴的脸,简单的行装,和破旧的马车。
其实白苏在原主的记忆里看到的白冉,神情里是有轻松的。
当了这么多年丞相,卸下重担,回乡养老,当个种地翁,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秦慎笑道:“先生,这里没有外人,说什么话也传不到外人耳朵里。
弟子因为给白相请过很多次脉,对白相也有一些了解,知道白相不是像传言说的那种人。
白相的就算是有罪,也跟先生无关,又怎么会牵连到弟子的仕途呢!
何况弟子已经是太医令,已经升无可升了。
弟子时常觉得,做为一个大夫,若是病人的病痛,自己没办法医治,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
就像弟子给朱信朱将军看手臂时,明明知道手臂对一个将军来说有多重要,偏偏自己没有办法医治。
朱信当时绝望的眼神,弟子看了心里非常难过。
还有那个王展,哭的稀里哗啦的,给弟子磕了好几个头,求我想办法,但弟子实在是没本事帮他。
您不知道,弟子看到朱将军矫正过来的胳膊时有多激动,当时弟子就想,一定要学会这个法子。
就算被先生赶出来,就算被骂死皮赖脸,弟子也一定要拜先生为师的。
先生,弟子保证会用心学,您看。”
秦慎从怀里掏出一物,打开外面的棉布,和里面的几层油纸,露出一个猪蹄子来。
“先生您看,自从您教了弟子缝合术后,弟子日日练习,一日都不曾懈怠。
每日上值的时候,弟子都带着针线镊子,再拿着一个猪蹄子,空闲的时候,就练一会儿。
这个是弟子在门口等先生的时候,在马车里练习的,您看看,是不是有进步。”
说完双手托着猪蹄,躬身呈给白苏看。
白苏,林盛和林澈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堂堂太医令为了练习缝合,竟然时刻把一个猪蹄子揣在怀里。
白苏伸手拿起猪蹄,见上面用刀子划了好几道口子,都用针线缝合起来了,针脚整齐均匀,打的结也没有错处,一看就没少练习。
林澈也凑过去看了看,道:“秦大人的确是用心了,这手法跟那天缝的白菜相比,进步了很多倍。”
林盛站起身,道:“先生,您看在秦慎一心为病人着想,学医又这么用心的份上,收下秦慎吧!
我既然敢当这个保人,就敢对他的人品负责。
如果他以后敢对先生不敬,或是懒惰,不管先生计不计较,我这当叔父的也不会放过他。”
秦维站起身,正想开口说什么,白苏那边已经应下来。
“好!既然林先生这么赞同,秦慎也不觉得喊我师父委屈,我就不介意收下他。”
秦慎大喜过望,施礼道:“多谢师父,弟子先去行沃盥之礼,然后再行拜师礼。”
说完,立即把手里包猪蹄的东西递给随从,跑到院子里洗手正冠去了。
秦维笑道:“真是不像话,先生面前,高兴的都不会好好走路了。”
白苏把猪蹄放到旁边的案几上,笑道:“秦慎这几步跑起来,还真不像三四十岁的人。”
林澈端过清水给白苏净手。
秦维笑道:“先生,秦慎岁数不大,才三十五岁。”
“哦?我不是看他长得老相,我以为能做到太医令这个位置,得熬很多年,怎么也得小四十!”白苏道。
秦维手捋胡子,有些自豪的道“他自小学医,十六岁开始行医,二十六岁进入太医院,三十二岁就是太医令了。
开始,弟子还以为慎儿在医学上有些悟性,没想到遇见先生后,才知道什么是天纵之才,慎儿有多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