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楚遥等人的视角,自然看不见陈队长在干什么。
但是,在他下方的何楷彦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的动向,自然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陈队长,你、你在干什么?!你不会是想……”他颤抖着说道,“你冷静一点儿,说不定、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啊!”
“我很冷静,但你说,咱们还有什么办法?”陈队长反问道,“再耗上一两个小时的,最后我们全都得完!”
“可是、可是……”他一时语塞。
何楷彦的思绪很混乱,他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此时的他,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聪明一点儿,为什么总像个拖后腿的废物,等着别人来救他呢?
咔嗒。
安全绳的锁扣有好几道,每一道都得耗费五六分钟,才解得开。
而此时,陈队长已经解开最外面的锁扣了。
“不是,等一下,陈队长你听我说。你不是还要来找你的女儿吗?”何楷彦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还没有找到她的痕迹,你就这么放弃了,那不是很可惜吗?”
他企图用陈队长进山的缘由,来唤起他的求生欲。
却不料,陈队长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进山无数次,都没有找到她的痕迹。这一次,也不太可能有了。”
他利落地将解开的安全绳从搭扣中抽了出来,双腿上的绑带也应声滑落。
还剩下最后一道锁扣,他就能将身上的安全带全部解下来了。
而在上方的裴念亦是感觉手中的绳索有些不对,好似松动了一般。
隔得太远,他也听不清陈队长和何楷彦在说些什么,只好将手里的绳子又收紧了一些。
他这一收,何楷彦倒是被拉了上去,而陈队长半边的身体则是都悬空了。
何楷彦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他必须做点儿什么,他不能就这么看着陈队长自杀式的行动。
忽然,他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一件东西,可以用。
裴念的手中一轻,绳索牵连的重量猛地少了一半,他直接将安全绳带人全部都拽了上来。
然而,绳子的那端只有一个人。
陈队长双眸失神,他的手还搭在腰间,正准备要解开安全绳的最后一道锁扣。
但是,他怎么就被拉上来了?
楚遥一闪而过,在陈队长身后地安全绳被切断了,只留下一个整齐的绳索。
而她冲到崖边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个坠下去的身影了。
与此同时,下方的旋涡瞬间陷入漆黑之中,好似深不见底的海沟一样。
“何、何楷彦呢……”小茹愣愣地说道,“为什么……上来的只有一个人……?”
陈队长依旧保持着被拉上来时的跪姿,他的大脑完全僵住了,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裴念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眼神扫过陈队长身上松松垮垮的安全绳。
难道说,从刚才起,陈队长就打算解开自己的安全绳,牺牲自己,让何楷彦上去?
但是,何楷彦却先一步下手割断了绳子,使得陈队长获救,而他坠入旋涡。
“不可能吧……他、他掉下去了吗,他怎么会掉下去呢……”小茹自言自语道,“是在做梦吗,还是我出现错觉了。”
楚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也没有想到,何楷彦会突然割断绳索。
但是,小茹的状态明显已经不属于正常的范围内了,倒像是被激发了创伤后遗症。
换句话说,小茹很可能经历过相同的事情。
“呃啊——!!!”
她的嗓子眼中挤出了尖锐的叫喊,双手也捂着自己的脑袋,露出了痛苦至极的表情。
见状,楚遥赶紧将小茹拉到了一旁,避免她再直视发生事故的场景。
“怎么办、怎么办……又来了,我就知道,逃不掉的!”
“我早该想起来的……为什么……我……”
“别再缠着我了,放过我吧!不、不对,这是诅咒……一定是诅咒!”
她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像是陷入一场无比现实的梦魇一样。
而另一边,陈队长的缓缓坐了起来,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不应该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陈队长爆发出怒吼,“不应该是他啊!那个臭小子逞什么强啊?!”
他的尾音已经撕裂至沙哑,右拳猛得砸在地上,鲜血亦是喷涌了起来。
裴念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事到如今,谁也没有办法体会陈队长的心情,更没有立场去劝慰他。
一下、两下……他的手早已血肉模糊,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裴念赶忙拽住了他的右手,陈队长没有反抗,整个人都匍匐跪倒。
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嗓子眼里发出阵阵悲鸣,好似一只绝望的野兽。
那声音,只听一次,便足以让人感受到何为“肝肠寸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漫长又煎熬。
陈队长的声音早就嘶哑了,他呆滞地望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陈队长,我们……我们还是得想开一些。”裴念在旁边劝说道,“虽然我知道,我没办法完全体会你的感受,但是这是他做出的选择。”
他顿了一下,见陈队长的眼珠稍微颤动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如果牺牲的人是您,他也会和您是一样的心情,您应该是最明白不过的。”
“我们、我们这些活下去的人,不能辜负他所做的一切……”裴念越说,喉头越是酸涩,“我们得走出去,只有离开这里了,他的牺牲才是有意义的。”
话音刚落,陈队长骤然冲向了崖边。
裴念心头一惊,好在他出手够快,一把拉住了想要求死的陈队长。
然而,陈队长还在不断地挣扎着,用尽全力摆脱裴念的束缚。
“你跳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楚遥忽的开口说道。
“不需要!不需要改变什么!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们也无权来管我!”
“但是,他还活着。”楚遥凝视着陈队长,“你跳下去,又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