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村人的这句话使得凌风错愕不已,“你是说,你刚埋下去的那个花盆是……”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用双手在眼前飞快地结了阴阳眼的法印,再睁开眼时,漫山遍野的土堆里都埋着一个个幼小的魂魄。
每个魂魄的躯体都是扭曲着的,她们保持着死亡瞬间的姿态,最大的一个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甚至还有几个未成形的胎儿,更多都是婴灵,也就是刚生下就死去的孩子。
无一例外,都是女孩。
“你……”凌风看向一脸平静的楚遥,心情复杂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算是猜到一些吧。”楚遥垂着眼眸,她不用结法印,也有阴阳眼的神通,在刚才已经将这幅凄惨的景象尽收眼底。
襄永村里消失的女婴都去了哪里?
联系到游戏里那些稚嫩的声音,以及废弃的陶瓷厂,不难想到,她们是被做成了花盆。
更可笑的是,兰花求子并不是襄永村村民的迷信,而是因为女婴的鬼魂被困在了花盆中,她们的怨恨吓退了那些本该投胎的女婴。
谁买了襄永村的兰花,就相当于给自己贴上了一个“女孩勿入”的标签,即便孕妇们本该怀的是女孩,魂魄也不敢踏入她的家门。
因为魂魄也知道,这家一心一意想“求子”,去了重男轻女的家庭,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这也导致不少买了兰花的孕妇会频频流产,毕竟花盆能震慑魂魄,却不能阻止她们怀孕。
襄永村的村民们也是靠给有钱人求子发的财,他们花的每一分钱,都来自于自己的骨肉血亲。
当然,没有良心的人不会感觉到丝毫的愧疚。
“不对,陶瓷厂不是破产了吗?那些女婴的鬼魂怎么会进入游戏公司的服务器里呢?”凌风拧着眉,这是他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
按理说,陶瓷厂先破产,这些花盆被守村人拿走了,女婴的魂魄是附在花盆上,而不是留在了陶瓷厂的原址。
但她们却进入了游戏的服务器里,甚至自己造了个游戏出来。
还有,那个塞给他名片的中年男人又是谁?
楚遥转身走向山坡的边缘,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襄永村的河流,她轻声说道:“连接它们的媒介,是水。”
“还记得我们在游戏里见过的那个陶瓷厂吗,那里少说有几百个花盆。”她缓缓说着,“而这里的土包只有几十个。剩下的那些花盆,是陶瓷厂倒闭后被扔进了河里。而今年年初时,河水暴涨,灌入了游戏公司的服务器里。一并涌入的,还有那些冤魂。”
凌风想起那句他们入村时看到的标语,“禁止往河里倾倒垃圾,违者断子绝孙”。
太讽刺了,陶瓷厂的人将视作垃圾的花盆倾倒进了河里,现在真的断子绝孙了。
“陶瓷厂破产也是因为那些花盆吧。”凌风推测道,“他们也是靠这个方法生男孩,但毕竟是些阴邪之物,放在家里轻则败财,重则染病。”
守村人还靠在土堆上,脸上露出几分难过又痴傻的表情。
凌风在心中感叹,其实生活在这个乌烟瘴气的村子里,做一个傻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不用知道那些腌脏事。
突然间,谁也没有想到,楚遥猛地拿起了守村人身边的一个花盆。
守村人惊得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放下!”
她没有理会守村人,而是对着花盆使用了天眼,时间飞速倒退,回到了女孩去世的那个瞬间。
与以往类似看电影的方式不同,不知怎么回事,楚遥这次是身临其境,仿佛真正进入了过去的时空当中。
不过,她也清楚,即便变幻了视角,这也只是一段历史。
而她无权改变任何一件已经发生的事。
“生了生了!”接生婆抱着一个婴儿,从房里冲了出来。
这家不仅生产的房间里放着兰花花盆,厅堂、门口和屋檐上都放了不少摆件,全都是为了求子。
男人焦急地接过襁褓,掀开一看,失望地说道:“怎么又是个死丫头,第几回了,吓也吓不走。”
接生婆赔着笑,她接生的产妇生了女婴,她的风评也是会受牵连的。
男人将婴儿丢给了接生婆,接生婆连连保证道:“这次下手再狠点,肯定能行。”
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门。
接生婆一路小跑,走到了陶瓷厂里,别的员工一看她怀里的婴儿,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她来到了厂里的某个房间中,先是点了三炷香,也不知是敬的哪位神佛,或许她敬的只不过是心中的一抹念头。
接生婆将襁褓解开,睡着的婴儿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就被狠狠地掐了一把。
“哇啊——”
婴儿放声大哭,伴着陶瓷厂轰隆隆的机器响声,接生婆哼唱起了诡异的曲调。
“五指尖尖送钱财,烙下梅花朵朵开,先请九枚绝命钉,今生无缘莫再来。”
“再请孔雀五彩线,勿听勿看勿多言,宝锤改你叛逆骨,茶汤净你贫贱身。”
“高门大户你不住,不如早去阎王殿,冤女福薄命更短,活人踏入死人坑。”
“千怨万恨,是你不该,挤走摇钱树,气煞爹娘亲。来世生做路边草,不如花开守家宅。”
接生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将婴儿抱给了陶瓷厂的员工。
后面发生的一幕则更加的惨不忍睹了,楚遥看过后才知道,那些花盆不是用女婴的骨灰做成的,而是用活生生的人做成的。
时间回溯结束了,楚遥历经了几个小时,而现实里却只过了一眨眼的功夫。
守村人又冲着她喊道:“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了,我都清楚,你把花盆给我!”
凌风难以置信地问:“你是正常人?你没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