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遥没有如她期待那样,显现出一点儿与痛苦有关的情绪,反倒是冲着邪神的视线淡然一笑。
“不可能!没有人能从我的幻境中清醒过来!”邪神难以置信嘶吼着。
为了检验楚遥是否清醒,她亲自进入了幻境。
但幻境已经不是她刚才构建的楚家别墅,而是一个让她很熟悉的祠堂。
“礼尚往来,你刚看过了我的记忆,所以我也看了你的记忆。”楚遥微微一笑,“我该叫你‘吴慧’,对吧?”
与其他两位精怪所化的邪神不同,名为吴慧的邪神曾经是人类。
被押在地上的小女孩环顾四周,又惊恐地看向楚遥,“你为什么能看到我的记忆,我是神!我可是神!”
“抱歉,虽然我没见过真正的神,但你只是个邪神。”楚遥悠然地说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嘛。”
“你到底是怎么从幻境中清醒的?!不,不对……你根本就没有被幻境迷惑!你刚才都是在演戏骗我!”吴慧声嘶力竭地喊着,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向来都是她品尝别人的痛苦,她怎么会想到,今天受苦的主角成了自己!
她成为邪神以后,还从未被人类欺压到这种境界!
吴慧暗自催动神力,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幻境中变成了普通人,她的双手已经被草绳磨出了血,但这还不算什么。
后面发生的事情,才是她真正的噩梦。
“你最好现在放了我!我可以解除你身上的死咒!不然……不然等我出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吴慧愤恨地瞪着楚遥,但楚遥的脸上只有三个字——无所谓。
“自求多福吧。”楚遥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
吴慧的话还没说完,祠堂便涌入了一大群人,最前面的就是她的父亲,亦是村长。
一切还要起源于一个荒诞的传闻。
吴慧出生时下了九天的暴雪,他们村靠山吃山,大雪天是无法进山采摘山菌或者打猎的,所以村里的人都将她视为不祥之兆。
随着吴慧渐渐长大,村里的坏事都怪在了她的头上,家畜跑了、野菌卖不了好价钱、亲人去世,都是因为她惊扰了雪山的神灵。
那时的雪山还只有两位邪神,不过,对于村民来说,它们都是护佑自己的真神。
到了她六岁这年,村民们再也忍受不了她这个不祥之兆了,纷纷要求她爹给大家一个说法。
村长对她也是厌烦不已,所以将她绑在祠堂,举行“活祭”仪式。
献给神灵的祭品,不得直视神灵的面目,不得倾听神灵的话语,不得吐露神灵的信息,要对神灵永远谦卑尊敬,切忌在神像前抬头。
再一次经历“活祭”之痛,吴慧又流下了泪水。
而在她死后,她才知道,这些规矩只是取乐神的表演。
神以人的痛苦为乐。
她的怨恨太过深重,甚至吸收了桑帕山附近所有的冤魂,那些痛苦的情绪都聚集在她的腹中,像是一团烈火在烧。
唯有杀戮能平息她的仇恨,她将一整个村子都屠杀殆尽,只留下了几个幼童。
她成为了新的邪神,也是最强大的邪神,村民们给她雕刻了神像,放在庙堂最中间的位置。
为了延续寿命,邪神仍然要求村民们定期举行活祭,但要由吴慧来挑选活祭的对象。
她喜欢挑家庭和睦、生活幸福的人,然后给他们选择的权利——你是要自己死,还是让另外九个人替你死?
没有一个人会选择自己死。
她吸收的魂魄越多,魂魄死前越痛苦,她的神力也就越强大。
邪神的死咒是无解的,除非杀了邪神,但风水门派在凋零,几乎没有风水师能拥有弑神的能力。
除了活祭外,另两位邪神偶尔也会杀死一些登山客,然后驱使他们的尸体,作为自己的奴仆来用。
自吴慧成为邪神以来,每逢活祭期,她多会在村民中做出选择,谢辉是她第一个选中的外人。
谢辉虽然没有结婚,但他有着深爱他的父母、姐姐、视他如父的外甥和不少朋友,他不仅幸福,还很幸运,每次遇到危险都会避过一劫。
就算他没有去庙堂拍照,也会通过别的方式遇到诅咒石像。
“你应该在刚才杀了我,而不是等到现在。”吴慧挣脱了束缚,阴戾地说道,“我的力量恢复了,我才是幻境的主人!”
她轻轻挥了挥手指,楚遥的脚下就变成了沼泽,楚遥却直接腾空而起。
“你怎么会有控制幻境的能力……”吴慧惊疑不定地问道。
楚遥展开左手,她的手心里有一滴绯红的血珠,正是吴慧刚才被刺破手指时的那一滴。
吴慧竟没有注意到,那滴血珠落入了幻境之中,她现在是灵体状态,一滴血就等于一小片魂魄,魂魄不仅承载了她的记忆,还凝聚了她的神力。
不过,一滴血能控制她创造的幻境,却不能从幻境中脱身。
“那你就在幻境中待一辈子吧,幻境中的时间是停止不动的,你也可以给自己编造一个完美的人生,你可以欺骗自己,假装你已经离开了幻境。”吴慧冷笑着说道,“但你走到生命的尽头时,你才会发现,你度过的是虚假的一生!你永远都会被困在这里!我先走一步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纵身一跃,跳出了幻境。
吴慧一步步走向抱着楚遥的季瑾琛,下一个,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