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群臣这一项建议,针对性地解决了问题。
既然你觉得官僚机构冗员浮杂,那直接从根儿上解决岂不更好?
这一波,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尤其是朝堂大佬,他们的后代能享受到恩荫,上升通道减少,反而对他们更有利。
至于没实力拿到恩荫名额的官员,那也无甚打紧,至少他们自身的利益保住了。
这次,他们可谓是煞费苦心,也着实解决了难题。
只是……朱见深不可能同意!
按照这个方法实施下去,过上个百余年,大明的官僚机构就会被世袭主导,届时,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简直……剪不断,理还乱!
想想都让人头疼。
且,新鲜血液的补充太少,亦会进一步加大腐败问题,因为大多情况,在饱读圣贤书的加持下,新任官相对来说比较清廉。
虽说随着时间推移,或多或少,不可避免受到污染,但至少会有一段时间的清廉期。
不过,以上种种,都还只是其次!
真正让朱见深忌惮的是,上升通道的减少,会给江山社稷带来极大的不稳定。
举例来说:一群穷苦人即便是受到不公平待遇,大概率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事,更没能力撼动江山社稷;
可若是这群穷苦人中,有陈胜、吴广这样的存在呢?
恐怕立时就会搅得天翻地覆!
没有陈胜、吴广,就是一群任劳任怨的苦哈哈,有了陈胜吴广,立刻就是一支起义军。
见识越小,欲望越小;见识越大,欲望越大!
将这些见识大的人笼络到朝廷,才能无形中解决危机,可要是太多的人怀才不遇,并聚拢到一起,怕是没事儿也能找些事儿出来……想想都可怕。
所以,科举这个上升通道闸口,万万不能动。
动,则动摇江山社稷!
科举的伟大意义,不只在于为朝廷选才,也起着安定江山社稷的作用,甚至,后者大于前者。
把这些有能力,有野心的人聚拢在朝廷,使其在圈子里相互争斗,远比隐于民间要好的多得多。
看不到的,才是最可怕的!
朱见深不能同意,同意这个建议,那他必将是大明的罪人。
“自宋起,科举便是三年一次,”朱见深道,“数百年下来,早已深入人心,不可妄动!”
“那皇上可有想过,不如此,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是啊皇上,即便眼下缩减官僚机构,在三年一次的科举加持下,过上几代人,依旧会冗员浮杂。”
局势演变到现在,他们也懒得避讳了,都知道皇帝是铁了心,必须得给出解决之法才行。
他们自认妥协了,但,皇帝却有些……不识好歹。
“皇上,难道臣等还比不得未入仕的人?”
“难道皇上情愿不顾君臣之情,也要笼络那些不知忠奸的人?”
朱见深被架起来了,但这次,他没法逃避。
所以,他罕见强硬起来,寸步不让。
“不错!”朱见深爽快承认,“朕情愿得罪诸位爱卿,也不能得罪天下读书人!”
此言一出,就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扯下来了。
全然撕破了脸!
都这样了,群臣自然也不惯着,再次请辞。
仅数日功夫,请辞奏疏便如雪花一般,堆满御案,堆成了小山……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请辞的更多,五品以上官员,九成九请辞!
五品以下官员,请辞者亦占了三分之二。
大明政治中心的京师,政令运转几乎停摆,官僚体系近乎瘫痪。
这一次的危机,不见硝烟,却端的厉害。
这一次,群臣打破规则了,实在是他们没有办法了,也万难接受皇帝的行为。
朱见深失算了,他还是小瞧了这群人……
该服软的时候,咱成化帝一向不强撑,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他下了罪己诏,言称自己行为欠妥当,欠思量。
随后,他驳回了所有请辞奏疏,并单独召见六部九卿……予以恩赏。
又过三五日,停摆的朝政才恢复正常。
朱见深没有惩罚任何人,权当一切没发生过。
群臣见状,也无再得寸进尺,又恢复到了往日模样,对皇帝依旧恭敬有加,朝堂之上,一口一个‘皇上英明’。
就好似……之前就是一场梦。
群臣满意了。
但朱见深愤怒了,他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仇,他早晚得报,等不了十年,三年之内就得报仇!
这天,他越过了吏部、内阁,任命一个京师本地读书人做了御史。
对此,群臣并无人提出异议,毕竟刚刚重归于好,这又实在算不得什么,人皇帝都下罪己诏了,他们也不好眼里不容沙子,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他们不会想到,就是这一次的疏忽,给他们带来了无比沉重的打击……
~
“燃起来了!”
李青望着熊熊大火,眸中闪烁着兴奋光芒,这一次,又给他偷袭成功了。
他不敢停留,那边喊杀声震天响,激战已有挺长一段时间了,他是提前埋伏,并趁着敌方武装力量被尽数吸引,这才得以成功。
目的达到,李青立即率领千余部下前去增援。
“嗒嗒嗒……”
月光皎洁,战马飞驰而过,隐隐可见荡起的漫天尘土,李青目光灼灼,杀气腾腾,
身后勇士们亦是战意盎然,不可一世……
这一仗若是打赢,那可真能好好解回馋,人口近十五万的部落,又是水草丰美之地,牛羊牲畜之多,之肥美……想想都流口水。
经过小半年来的消耗,眼下这部落的武装,大致还有两万一二的样子。
李青的一万五千大军,与之相比是有差距,但并不算太大,加上他们又是偷袭,又是放火的,抢占先机之下,完全弥补了人数差。
这个部落怎么也想不到,李青这一路军竟敢反打他们,且能聚集如此多的武装力量,还如此强悍……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等到发现时,双方距离已然不足三十里,根本来不及做万全准备。
仓促迎战,上来就吃个大亏。
此刻,再见后方红了半边天,他们更是惊慌失措,却在这时,李青这一路军斜刺里杀将出来,直奔他们侧翼。
霎时间,这支千人骑兵便席卷着无匹之势,搅得他们人仰马翻。
这一招,李青还是跟朱棣学的,用朱棣的话说,骑兵最薄弱的地方就是侧翼,一旦被冲,战力必将急转直下。
李青身先士卒,虽是‘花甲’之年,但武力值之变态,简直宛若杀神降临,杀的敌军胆寒,友军热血沸腾……
大战不停,厮杀不止……
李青深刻明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尤其是在硬实力逊于对方的情况下,更不是不能半途而废。
在战斗之前,他就下达了死令,打到对方主动放弃战斗为止。
这次,李青拼尽所有,无论如何,都得拼个你死我活才算完。
战斗自四更天打响,一直持续到天亮,马儿都跑不动了还在打,李青的战斗方式,也从马上冲锋变成了马上砍人……
红日升起,李青抹了把脸上的血,见对方已经形不成有效杀伤力了,当即沉声喝道:“投降不杀,我们只要牛羊!”
“投降不杀,我们只要牛羊!”
“投降不杀……!”
滚滚声浪逐渐同步,席卷着嗜血的煞气,着实震慑人心。
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形成有效大杀阵,战场一直处于半被分割状态,折损实在过于惨重。
仅两个半时辰,就伤亡了三分之一之巨,加上体力已然到了极限,帐篷又被点燃大半,更是心灰意冷。
在声浪滚滚的呵斥下,很快就有人丢了兵器。
“当啷~”
有人开了头,很快就陆续有人跟上,没多久,便形成了趋势。
李青这一路军也没了体力,不过在战利品的诱惑下,依旧是精气神儿饱满,如此一来,这部落中人更是无人敢战。
…
此一战,李青收获战马三千匹,骆驼百余,牛千余头,羊八千余只,战果着实丰厚。
不过,和忠却是有些不满足。
“侯爷,咱这才要了还不到一半,是不是太仁慈了啊?”
李青哼道:“可以了,真不给人留一点儿活路,来个鱼死网破,咱们绝对讨不了好。”
“唉…如此看来,任重而道远啊!”和忠长吁短叹。
李青却是笑道:“快了,咱们的使命快达成了。”
“啊?”和忠惊诧,“难不成,侯爷又暗中请了援兵?”
“哪有那么多援兵可请?”李青翻了个白眼儿,“真若那般,还不如直接率三大营来呢。”
和忠尴尬笑笑:“可是……对方伤亡也就七千人上下,其中多半都是受伤,未尝不能恢复战力啊!”
“你不能光看表面,武力减员只是一小方面。”李青道,“真正重伤他们的是那些帐篷,是这些牛羊,是……必胜的信念。”
他笑着说:“现如今,他们已经没信心打赢我们了,更不敢再找我们麻烦,且还会对我们产生恐惧。”
李青自信道:“你且看着吧……用不多久,咱们就能达到战略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