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兴缘见已成定局,便不再为李禾的选课纠结,只是说:“你现在便是后悔也晚了,只一点,哪怕不想去了也不要旷课,不然师叔也保不了你!”
李禾笑道:“师兄不必担心,我既已下定决心便不会更改,你还是带我去教笛子的陈夫子那里吧,这是我最后一门课程了。”
盛兴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带着李禾去陈夫子那里选了课。
这一次十分顺利,陈夫子让李禾每月逢九去上课便好,还要自带一支笛子,山下的镇子上便有卖的。
至此李禾的书院生活彻底上了正轨。
第二天去春秋林听课的时候,盛兴缘特意带着李禾早早去了春秋林。
等到李禾他们到的时候才发现离着开始还有半个时辰,春秋林中便聚集了好几十号人。
盛兴缘带着李禾挑了一个好位置,对着他说道:“因为咱们师公是修《春秋》本经的,因此书院修习《春秋》之人格外多,都想着入咱们师公的法眼,好一飞冲天呢!”
春秋林说是林,其实是一间十分大的屋子,屋里的摆设仿照孔子讲学的样子设立,最中间有一个一米的高台,夫子便坐在高台上讲课。
围绕着高台的是一圈圈的蒲团,来得早的便能抢占一个好位置,来得晚的只能坐在后面了。
李禾和盛兴缘来的还算早,坐的位置离着高台只有四米远,一会儿王志讲课他们也能听清楚。
很快,半个时辰便过去了,高台也被来的学生围得严严实实。
等到王志身穿儒袍来到春秋林的时候,所有学子起身给王志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王志施施然的走上高台坐下,说道:“诸位都坐吧!”
所有学子齐声应到:“是,夫子!”
然后便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了。
上课时间已经到了,王志也不管其他,开口讲起了《春秋》的经义。
《春秋》是由鲁国史官记录大量当时该国诸侯、大夫、国人等失礼非礼之事;鲁国史官也会收集其他诸侯国公侯大夫等失礼非礼之事,会记录诸侯国公侯间大夫等间书信内容,比如晋叔向与郑国子产关于铸刑书的书信其中记录了齐国史官因为保持真实记录而被杀掉的事件等等。
《春秋》因文字过于简质,后人不易理解,所以诠释之作相继出现,对书中的记载进行解释和说明,称之为“传”。其中左丘明《春秋左氏传》,公羊高《春秋公羊传》,谷梁赤《春秋谷梁传》合称“春秋三传”,这也是李禾他们修习《春秋》本经主要学习的内容。
《春秋》全书也不过一万六千多字,但是春秋三传加起来却一共有二十八万多字,再加上《春秋》的字数,一共是三十余万字。
因此修习《春秋》当本经的人数一向很少,因为书籍量庞大,科考的时候作答也十分艰难。
哪怕是有殷青云的名头在这摆着,人数也不过百余人,可以想象要是没有殷青云的名头,人会有多少。
李禾以前也读过《春秋》,连春秋三传也有所涉猎。只不过那时不过是通读,不解其意,现在听着王志的讲解只觉得历史何其其妙,我们今日所经历的古人早就已经经历过了,也给出了解决的法子。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历史中得到教训的。
李禾听得如痴如醉,等到这一堂课结束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起不来了。
而像他这样的人屋内不在少数。
不过其余人都有经验,龇牙咧嘴的活动了几下便都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只有李禾和一位长得奶呼呼的少年还坐在原地。
李禾身边有盛兴缘,盛兴缘一直给他捏着腿活动血脉,好让李禾尽快站起来。
一边捏一边埋怨:“小爷我这可是头一次伺候人,真是便宜你了。”
李禾也十分感动,自己师兄这么骄傲矜贵的一个人竟然知道帮他捏腿了,不过盛兴缘的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样,捏的李禾越来越疼,他原本不想驳了盛兴缘的好意,只是最后实在受不住了赶紧出声说道:“师兄你不用忙活了,我好多了,应该可以站起来了。”
盛兴缘惊喜道:“是吗?那咱们快起来吧,一会儿食堂的菜都凉了。”
李禾咬着牙站了起来,感受到两条大腿麻木过后针扎似的疼痛,扭曲着脸庞。
太疼了!
盛兴缘看到李禾脸色不对,不由问道:“师弟,你是不是还难受,要不要我给你再捏一下?”
李禾赶紧制止住盛兴缘伸向自己大腿的双手,说道;“别!”看到盛兴缘怀疑的眼神又赶紧说道:“我的意思是师兄你已经很辛苦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回头我请你喝千金醉。”
盛兴缘此时也没心情管李禾为什么面目扭曲了,听到千金醉的名字他不由舔了舔嘴唇回忆那个味道,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多不好意思啊!五十两银子一壶呢!”
李禾终于缓过来了那个劲,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什么,师兄对我的情谊比那五十两银子重要。”
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李禾看到孤零零坐在原地捶腿的那位奶呼呼的少年,想了想还是上前问道:“你还好吧?”
那少年抬起头来,肤色白皙,眉眼精致,乍一看像是个女孩子,可是李禾看到他喉间微微的隆起便知道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人总是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宽容,李禾也不例外,原本他只是随口一问,心想方便的话便拉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看到那少年抿着嘴倔强的看向自己,不发一言,不由心生怜爱。
哎!到底是个孩子,不说话又怎么了呢?
李禾对着盛兴缘说道:“师兄,咱们把他拉起来走一走吧,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盛兴缘看到那少年的脸也沉默了,别扭的点了点头。
那少年也识趣,知道他们是帮自己,只是放不下脸面求助罢了。
被二人拉着走了一阵,那股子钻心的痛痒总算过去,便对着李禾和盛兴缘拱手一礼说道;“在下朱桂桢,多谢两位师兄帮我。”